“妈的!Emp!电磁脉冲!”孙浩的拳头狠狠砸在死寂的仪表盘上,沉闷的撞击声在突然安静的驾驶舱里格外刺耳。只有应急灯微弱而不祥的红光在闪烁,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全车注意!车辆瘫痪!重复,车辆瘫痪!”孙浩的声音瞬间切换到单兵频道,斩钉截铁,
“立刻下车!预案c!前方是‘死亡长廊’!分散!找掩体!目标,‘堡垒’大门!十分钟!快!快!快!”
沉重的车门被猛地踹开,队员们如同受惊的蜂群,瞬间依托瘫痪的车体和周围的断壁残垣散开。新兵王林(沙尘五号)脸色有点发白,下意识掂量着腰间沉重的备用电池和弹链,低声咒骂:
“操!训练还是处刑?负重再加码,真当咱们是铁打的?”
“闭嘴,菜鸟!”旁边的老兵爆破手老张(沙尘四号)头都没回,手指飞快检查着武器保险,眼神鹰隼般扫视着前方那片被探照灯切割得光影狰狞的废墟,
“铁打的?不,咱得比铁还硬!女娲的无人机群可不会抱怨负重!不想变筛子就给老子跑起来!”他猛地一拍王林的后背,人已如离弦之箭,弓着腰冲向十几米外一个半塌的混凝土堆。
王林一咬牙,深吸一口气,端着枪紧跟上去,沉重的装备压得他脚步有些踉跄。
子弹(模拟激光或空包弹指示)开始呼啸,在他们脚边溅起尘土,打在周围障碍物上噼啪作响。每一次短促跃进,每一次扑倒翻滚,肺都像要炸开。
“二号!左前方矮墙!快!”孙浩边在残垣间穿梭边吼。
“收到!”吴伟一个狼狈的翻滚,刚躲到矮墙后,几发“子弹”就钉在他刚才的位置。
“猛子!你磨蹭啥!等着给‘秃鹫’加餐呢?!”孙浩看着后面因负重而动作迟缓的机枪手赵猛。
“催…催命啊!”赵猛喘得像破风箱,奋力扑进一个弹坑,激起一片烟尘,“老子…背的是…你两倍的…快乐(弹药)!”
“少废话!狙击手就爱跑得慢的肉!”老张从掩体后探身,一串精准的点射朝疑似狙击点方向泼洒过去,“走!我掩护!”
基地另一侧,“铁砧”要塞模拟区。震耳欲聋的爆炸音效被放大到极致,脚下的钢板在疯狂震颤,灰尘簌簌落下。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旋转,将三名“磐石”队员和他们庞大的第二代“泰坦”动力外骨骼染成一片血色。
他们如同人形堡垒,矗立在一道闪烁着不稳定蓝白弧光的巨大能量屏障——“壁垒”之后。屏障外,模拟的敌方重火力(强光、灼热气浪、震撼弹)持续轰击,每一次冲击都让光幕剧烈扭曲、荡漾,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能量过载的尖啸。
“左翼!左翼压力激增!能量读数飙红!三号,顶上去!”队长雷刚(磐石一号)的吼声压过噪音,如同战鼓擂响。他魁梧的身躯在外骨骼驱动下猛地左跨一步,“哐当!”金属重足砸地。肩部液压杆沉闷加压,双臂交叉护胸,强化关节在冲击下微微颤抖。
“收到!一号!”三号位的吴峰怒吼回应,操控外骨骼,用巨大的合金臂盾死死顶向屏障左翼剧烈闪烁的部位。臂盾表面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突然!
屏障中央区域爆发出一团刺眼欲盲的强光!伴随一声撕裂耳膜的爆鸣,“壁垒”系统凄厉的过载警报炸响!一道能量涟漪急速扩散,厚实的蓝光瞬间稀薄、透明,中央赫然出现一个直径近一米、边缘跳跃着危险电火花的巨大缺口!冰冷刺鼻的硝烟空气狂涌而入!
“警告!警告!中央屏障过载!临界失效!缺口生成!”冰冷的电子音无情宣告。
“磐石——!”雷刚的咆哮撕裂了一切噪音,带着喉咙挣裂般的决绝,
“堵住它!用身体给我堵死!‘铁砧’不能在我们身后破!为了基地!顶住——!!!”
没有丝毫犹豫!
雷刚庞大的身躯率先启动,动力外骨骼功率全开,如同一头发狂的钢铁巨犀,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向那致命的能量缺口!“哐!哐!”沉重的金属足踏得钢板呻吟。
吴峰和另一名队员紧随其后,三人瞬间组成一道血肉与钢铁的堤坝,用外骨骼最坚硬的胸甲、臂盾、肩部,死死封堵在那个电火花疯狂跳跃的缺口上!
“呃啊——!” 恐怖的冲击力透过残余能量场狠狠砸在雷刚胸口,即便有外骨骼缓冲,也如同被高速列车迎面撞上!喉头一甜,腥热的液体涌上,被他死死咽回。外骨骼能量核心发出濒临崩溃的尖锐嗡鸣,关节处甚至迸出细小的蓝白电弧。
汗水如溪流般从他们扭曲的脸上滚落,滴在滚烫的装甲表面,“嗤”地腾起白气。三人的怒吼汇聚,夹杂着不屈的意志和生理极限的痛苦,竟短暂压过了模拟炮火的轰鸣!
身体在冲击波中剧烈颤抖,液压系统呻吟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但他们的脚如同焊死在钢板上,寸步不退!
“头儿…这‘电疗’…劲儿…真大!”吴峰的声音从头盔通讯器里挤出,带着颤抖和一丝怪异的调侃,在能量流的嘶吼中几乎微不可闻。
“少…废话!顶住!想想…早餐!”雷刚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金属的摩擦声。
就在“沙尘”亡命奔袭、“磐石”血肉筑墙、“鼹鼠”于泥浆深处挣扎的关键时刻,一个高大精悍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边缘高耸的监控廊桥上。
马克,基地总教官,代号“铁砧”。一身毫无标识的作训服,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冷硬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穿透下方弥漫的硝烟与尘土,精准捕捉着每一个战场的细节。
他的目光扫过“迷宫”边缘。一队刚完成基础越野的“沙尘”预备队员,正瘫在一辆突击车旁剧烈喘息,汗水浸透沙色作训服,在微熹晨光中蒸腾着淡淡白雾,如同刚离水的鱼。
指挥中心,巨大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刷下,分割的画面实时传递着炼狱景象。烟雾缭绕中,作战参谋李维的声音依旧冷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沙尘’弃车点确认,正穿越‘死亡长廊’,遭遇模拟狙击火力压制。‘磐石’…屏障失效!一号、二号、三号正以肉身硬堵缺口!能量读数…在崩溃边缘!‘鼹鼠’生命体征信号刚脱离红区,正在目标点安装模拟引爆装置。”
马克指挥官站在主控台前,背脊挺直如枪。他盯着屏幕上“磐石”区域那代表能量缺口刺眼的红色警报和三个死死钉在那里的绿色光点,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有说话,整个指挥室只剩下设备运转的低鸣和屏幕里传来的隐约爆炸声、嘶吼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钝刀割肉。
终于。
代表“鼹鼠”安装成功的绿色信号灯在主屏幕一角亮起!
几乎同时,“沙尘”区域的光点成功冲入代表“堡垒”大门的绿色安全区!
而“磐石”区域,那疯狂闪烁的红色缺口警报,在顽强地明灭了十几秒后,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熄灭了!代表三名队员的光点虽然微弱,却依旧坚定地亮着!
李维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报告指挥官…‘鼹鼠’,目标引爆成功。‘沙尘’,成功占领‘堡垒’大门。‘磐石’…屏障缺口…堵住了。第三波冲击…扛过去了。”
马克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更深的凝重。目光扫过指挥室里每一个熬红了眼的技术员,最终落在李维身上。
窗外,浓稠如墨的黑暗边缘,已被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灰白彻底撕裂,黎明势不可挡地漫涌进来,给冰冷的钢铁墙壁镀上一层柔和的微光。
马克拿起控制台上的内部通讯器,按下全基地广播键。他的声音不高,透过扩音器传出,带着金属的质感,清晰地回荡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炼狱”洗礼的训练场上空,也回荡在死寂的指挥中心:
“全体注意,我是马克。”
他顿了顿,仿佛在给所有精疲力竭的耳朵一个缓冲。
“训练终止。”
又一顿。
“所有人,原地休整。医疗组就位。”
再一顿。
然后,那金属般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温热的调子:
“通知后勤…”
“今天早餐…”
“鸡腿…”
“管够。”
短暂的、绝对的寂静。
随即,各个训练区域的通讯频道里,几乎同时爆发出嘶哑的、混杂着极度疲惫和难以置信的欢呼、口哨,甚至几声怪叫。
“听见没,菜鸟!鸡腿!”老张靠在“堡垒”冰冷的铁门上,用肩膀撞了一下瘫在地上的王林,咧开嘴,露出一口沾着灰尘的白牙。
王林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是翻了个白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扯:“张哥…管够的意思是…能把我…压趴下的…负重…换成鸡腿吗?”
高架廊桥上,马克的嘴角,在初升晨光勾勒的冷硬线条下,极其短暂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放下通讯器,转身,厚重的军靴踏着金属廊桥,发出规律而沉稳的声响,走向那片正被阳光缓缓点亮的钢铁丛林。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的士兵们,刚刚又一次,在淬火的边缘,把自己锻打得更接近那“比铁还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