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阁的爆炸,不像天谕塔那次,惊天动地,火光冲天。
它很安静。
安静得,诡异。
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在“噗”的一声之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整座悬浮在空中的星辰堡垒,连同里面那十几位圣境级别的守护者,就那么在所有人的神识感应中,突兀地,凭空消失了。
没有留下一点残骸,没有一丝能量残留。
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仿佛,那只是,天谕城的一场,集体幻觉。
但,天空中那个,巨大无比的,规则被彻底扭曲、湮灭后留下的,漆黑的“空洞”,却在无声地,向所有人,诉说着,刚才,那里,发生过何等恐怖的事情。
逃离了天谕城,在百里之外,遥遥观望的那些修士们,一个个,都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们的脑子,已经彻底,宕机了。
如果说,之前,夜宸毁掉天谕塔,他们感到的,是震惊,是不可思议。
那么,现在,他们感到的,就是,一种,源自于生命本能的,最纯粹的,恐惧。
那是一种,蚂蚁,仰望星空时,所感受到的,浩瀚与渺小。
那是一种,凡人,直面神明时,所体会到的,无力与绝望。
他们,甚至,连“夜宸”这个名字,都不敢,再在心里默念。
因为,他们怕。
怕那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会顺着他们那点,卑微的念头,找上门来。
……
九天之上,神谕天庭。
一座,笼罩在无尽混沌之中的,古老神殿里。
“砰!”
一只由“紫金神玉”雕琢而成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帝释天,那张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再也,维持不住,那份虚伪的平静。
只剩下,无尽的,铁青与狰狞。
“废物!一群废物!!”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在大殿里,疯狂地咆哮着,“十几个圣人!守着一座天宝阁!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一锅端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大殿之下,跪着一排,同样是,瑟瑟发抖的,天庭高层。
他们,连头,都不敢抬。
其中,就有,刚刚从天谕城,狼狈逃回来的,金袍长老。
“回……回禀神将大人……”他颤抖着声音,说道,“那……那魔头,太过诡异!他……他似乎,能,吞噬一切!天宝阁的守护大阵,和诸位长老的攻击,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成了,他的,养料……”
“养料?”帝释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道,“好!好一个养料!”
“我天庭,万古的积累,我天庭,十几位圣境长老的性命,到头来,都他妈的,成了,他一个人的,养料?!”
他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他知道,他,玩脱了。
他,彻底,玩脱了。
他本以为,自己,布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捧杀”之局。
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直接,掀了桌子,还顺便,把他们家的厨房,都给,点了。
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
狠到,让他,这个,圣境巅峰的巨擘,都感觉,脸疼,心疼,全身都疼。
“他……他拿走了,‘那个’东西。”许久之后,金袍长老,又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帝释天,所有的怒火。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金袍长老。
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具……那具,被镇魂钉,封印着的,‘虚无神体’的,残骸……被他,一并,带走了。”金袍长老,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虚脱了。
帝释天,没有再咆哮。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然后,他笑了。
笑得,无比,凄凉。
笑得,无比,自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喃喃自语,“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他终于明白,夜宸,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从一开始,就感觉,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因为,对方,早就,知道了,一切。
而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布局者,从头到尾,都像个小丑一样,在别人的剧本里,卖力地,表演。
“传我之令。”
许久之后,帝释天,那双,已经变得,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股,冰冷的,近乎于,毁灭的,火焰。
“封锁,整个中州。”
“启动,‘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镇守大阵。”
“告诉,所有,与我天庭交好的势力。”
“从现在起,夜宸,不再是,‘天命之战’的参赛者。”
“他,是,我神谕天庭,万古以来,最高级别的,‘第一禁忌’!”
“凡,能提供其线索者,赏,帝兵一件!”
“凡,能,伤其分毫者,封,万户侯,赐,星域为领地!”
“凡,能,将其,诛杀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我帝氏,愿,将,一半的家业,当成,‘嫁妆’!”
“将我那,不成器的侄女,帝曦的神魂,与之,冥婚!”
“让他,成为,我帝氏的,‘姑爷’!”
轰!!!
此言一出,整个神殿,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所有跪在地上的天庭高层,全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帝释天!
疯了!
帝释天,是真的疯了!
这,已经不是,悬赏了!
这,是在,用,整个帝氏一族的荣耀,和未来,去当,赌注!
赌,有人,能,杀了那个,魔鬼!
……
而此刻。
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夜宸,正站在,天谕城那片,巨大的,废墟之上。
他的脚下,是那具,被玄冰封印着的,他前世的,尸骸。
他的身后,站着,小夭,铁骨,影。
以及,闻讯赶来,脸色,同样,惨白如纸的,洛凝霜和红尘。
“夜……夜兄,”红尘看着这片,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你……你这,玩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是乐子人。
但,眼前这乐子,大到,让他这个,专业的乐-子人,都感觉,有点,心惊肉跳。
夜宸,没有理他。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具,冰棺之上。
他那双,漆黑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罕奇的,温柔。
“睡吧。”
他轻声说。
“剩下的,交给我。”
随着他话音落下。
那具,封印着他前世一切屈辱与不甘的冰棺,连同,里面那具,完美的“虚无神体”的残骸,都,化为了,最细腻的,光点。
然后,缓缓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圆满的,通透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那因为强行吞噬,而变得有些“虚浮”的圣境根基,在这一刻,彻底,稳固了。
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因果,也,被他,亲手,斩断了。
从今往后。
世间,再无,那个,被献祭的,“夜宸”。
只有,一个,以“深渊”为名,以“禁忌”为号的……
新生。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
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走吧。”
“该去,收,我们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