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终局之弈
1.
省国安局第三档案室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台的无影灯。
陈默站在铁灰色的档案柜前,手指抚过1998年4月的案件卷宗。灰尘在光束中浮动,像无数细小的幽灵。他抽出标着“协和医院毒理检测报告”的文件夹,内页却被人用刀整齐地裁去关键一页,只留下装订线上几点褐色的干涸血迹。
“这份报告的原件在焚化炉里。”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默猛地转身。郑国栋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酒器的残片——正是汉代鸩酒器的器足。
“林院长当年亲手烧的。”他微笑着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过有趣的是……”
他突然翻开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上面是林父年轻时的笔迹:
“张政血铊含量:0.76mg\/L(远超致死量),但二巯基丙磺酸钠持续解毒可维持二十年神志清醒。
陈默的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意外中毒,而是精密控制的慢性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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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国际到达厅的电子屏闪烁着“伦敦—北京”的航班信息。
林薇拖着登机箱快步走出闸口,墨镜下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右手始终紧握着手提包,里面传出玻璃瓶碰撞的轻响。
“你爸的解毒剂配方有问题。”
陈默拦住她时,林薇的肩线明显僵了一瞬。她缓缓摘下墨镜,眼下是两片青黑的阴影。
“我知道。”她从包里取出三支蓝色安瓿瓶,“这才是真正的二巯基丙磺酸钠……我爸给张政用的,掺了缓释铊化合物。”
瓶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陈默突然想起楚教授账本上那句“铜镜照骨,鸩酒蚀心”——原来林父二十年来一边解毒一边投毒,把张政变成了提线木偶。
广播突然响起登机提示。林薇将一支安瓿瓶塞进陈默手中:“周教授还能活三天,这支给他。”
她的指尖冰凉如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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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青铜酒器的最后触碰者
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棋牌室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
张政独自坐在棋盘前,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将”字棋子。二十年来的铊中毒让他的面部肌肉僵硬如面具,只有眼珠在听到门响时剧烈颤动。
“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楚的锡杖呢?”
陈默将青铜酒器残片放在棋盘上。器足接触桃木棋盘的瞬间,张政突然抽搐起来,黑棋“将”字啪地裂成两半——里面竟藏着一枚微型录音带。
“1998年4月15日……”录音里年轻张政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老林,再给我点解毒剂,我保证把周明远的课题给你……”
突然插入的林父声音冷静得可怕:“记住,从今天起,你活着只是因为我想让你活着。”
张政的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他颤抖着抓起酒器残片,器足尖锐的断口划过咽喉,鲜血喷溅在棋盘上,将红“帅”染成暗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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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协和医院特殊病房的监控屏幕雪花闪烁。
周明远床头的病历翻到最后一页,医嘱栏里林父的字迹龙飞凤舞:
“持续解毒治疗需配合心理暗示(建议采用汉代铜镜的‘见影者死’铭文进行催眠制约)。”
陈默手中的安瓿瓶突然变得滚烫。窗外,成群的乌鸦落在空调外机上,血红的眼睛盯着病房内的铜镜——镜面裂纹不知何时已组成林父的脸。
手机震动。郑国栋发来的照片里,楚教授的锡杖插在林家书房的地板上,杖身钉着一张1998年的解剖报告:
“死者指缝检出青铜绿锈与林xx指纹重叠。”
5.
黎明前的市委大楼顶层,郑国栋将红头文件推过办公桌。
“关于张政同志突发心梗的讣告。”他指了指签名处,“你导师的平反文件在第二页。”
晨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陈默的肩章上——那枚崭新的“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徽章泛着冷光。
“铜镜呢?”郑国栋突然问。
陈默望向窗外。省委大院的正门前,环卫工人正将一面青铜镜的碎片扫进垃圾车。镜面最后的反光里,无数张人脸如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定格在陈默自己的倒影上。
(第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