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琛离开不久，孟长青和周燕也都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各自再婚的对象。
李英板着脸，进来后就在孟烬薇身上梭巡，没有半点儿关心之情也就算了，却反而透出一股落井下石的奚落。
孟烬薇没有理会，任由爸爸妈妈围着她看伤势。
周燕疼死了，搂着孟烬薇哭：“我的乔乔，急死妈妈了！”
“乔乔，到底咋回事，跟爸爸说说，”孟长青咬牙切齿的，“我非宰了那个畜生！”
孟烬薇最严重的的伤势都在脖子上了，说话都有点儿哑，“我没事。”
周燕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痛彻心扉，她看着在关心女儿的前夫，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他：“孟长青，你少事后诸葛亮！”
孟长青是个矮胖的身材，也没被推动，无奈地看了周燕一眼。
“你怎么照顾的女儿！她伤成这个样子！差点儿就死了！就让人杀死了！”周燕哭得背过气去，在发抖。
她接到从前老邻居的消息时，正在饭店理账，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差点儿就让滚烫的羊蝎子火锅给泼了一身。
到了这，见到女儿高高肿起的脸颊，还有脖子上可怖的掐痕，周燕险些晕过去，火气只能朝着前夫撒。
孟长青愧疚不已，但是这种事是意外，他懊恼地解释：“我也不想的，你以为我愿意把闺女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外面？”
周燕一向是温柔的性格，此刻也被前夫气到了，抖着手质问：“你那房子有我闺女住的地方吗？孟长青，你还好意思说！”
“你给她娶了个后妈，拿乔乔到底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乔乔要是在你那过得开心，她会变成这样吗？”
“我好好的女儿，差点儿就死了，这都是怪你，孟长青！全都怪你娶的好媳妇！”
孟长青张了张嘴，还是垂着头，既不反驳也不争辩，周燕仍不解气，将这些年积攒的怨气一股脑都发泄到孟长青身上。
“我当年管你要抚养权，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好好的孩子，小时候活泼可爱，现在半个字儿不愿意跟我说，她不是受了委屈是因为什么？”
“孟长青！她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就让她被后妈磋磨，还有那个什么，叫什么川的小子！要不是他死了，我的乔乔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冷冰冰的没人气，跟谁都不来往了。
周燕话刚说完，病房里陷入沉寂。
孟烬薇轻轻抬起头来，父母的争吵没惹得她皱一下眉头，但现在，她张了张唇，想要让妈妈别说了。
今天是哥哥的忌日，他死了四年了，让他安生安生吧。
“别吵了......”孟烬薇开口。
但她的声音太细弱太沙哑，没有盖住屋里瞬间火爆上来的脾气。
李英听到有人提起儿子，立即就开口厉声呵斥她：“闭嘴！你还有脸提我儿子！”
“小川的死全都是因为孟烬薇！要不是她，我儿子还好好地活着，怎么会被车撞死！”
“孟烬薇就是个扫把精，一过生日就要出事，今天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死了好给我儿子偿命！”
李英恨极了，歇斯底里：“你们生出来的好女儿，勾引我儿子不学好，出去开房，被我们抓到了恼羞成怒跑出去，要不是为了救她，我儿子会死吗！”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傅北川的死是李英心中永远的痛。
“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外面勾引男人，怎么好端端的，不找别人下手，非找她呢？”李英恨声，“我看她就是勾引人家了，活该，活——”
“啪”一声，周燕的话被堵在嘴里。
周燕忍无可忍，冲到李英跟前，一巴掌扇上去：“亏你还是个语文老师，就这么教学生的？简直让人恶心！再让我听到你骂乔乔一句，我跟你拼命！”
李英捂着脸，被揭开伤疤导致她也失去了理智，冷笑一声就要还手。
许耀文把周燕拦在身后，抬着胳膊去挡了这一下。
周燕要出来，还说着戳李英肺管子的话：“难怪你前夫出轨，原来是受不了你这样恶毒！还是老师呢，也不知道逼死几个学生了！”
“我看你儿子就是被你逼死的！有这样一个妈，早死早解脱！”
“再说，要不是你好端端的非要去找你儿子，他会死吗？逼死你儿子的不是乔乔，是你，是你的恶毒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话毕，空气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李英身子猛地一晃，向后跌倒，孟长青赶紧扶住妻子，瞪了前妻一眼。
周燕毫不示弱瞪回去，她等这一天很久了，这些话说出来真是痛快，当年的事说起来就是意外而已，可是那小子的死，成了乔乔一生的枷锁。
一个才刚上大一的女孩子，承受了多少谩骂和指责，背负了多少压力和愧疚。
四年了，也该结束了。
李英耳朵里嗡嗡一片，只听得到最后几个字。
逼死小川的是她，是她！
一时激动，李英有些上不来气，身子一软，倒在丈夫怀里。
孟长青急了，赶紧道：“别说了啊！都过去的事，提他干什么！非把好好的日子往死了过是吗！”
李英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脑子里都是儿子被车撞得血肉模糊的样子，那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伤痛。
那是她的儿子啊，她最骄傲的儿子。
再加上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李英一时有些承受不住，没了力气，身子直往下坠，眼睛都直了，像是丢了魂儿。
孟长青闭了闭眼，抱着她起来，这几年李英都是怎么过来的，他作为丈夫最清楚不过，要吃精神类药物才能保持冷静。
课也没法上了，一直在家待着，去年还查出乳腺上的问题，说到底，承受丧子之痛的是她，不是别人。
孟长青叹了口气：“你照顾好乔乔吧，别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
“你也知道是陈年旧事！今天啥日子你还记得吗？你还不是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选择把闺女一个人丢在家里？孟长青，别每次都装好人，你让我觉得恶心，虚伪！”
“但凡你今天肯给女儿过个生日，她或许就不会受伤了！”
孟长青摇摇头，勉强抱着李英往外走。
出去时，医院走廊上远远过来一人，高大的身影，长腿迈开走得极快。
他只顾得上气喘吁吁抱着人，也没看对方的长相，怀里的李英更是失魂落魄，眼睛没办法聚焦在一处。
擦肩而过时，贺聿琛蹙眉看了他们一眼。
从孟烬薇病房出来的，他仔细一想就认出，这位是孟烬薇的父亲，孟长青。
和照片上年轻时候一样，个子不高，有点儿胖。
贺聿琛脚步顿住，蹙眉看过去。
背影目测，孟长青应该只有一米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