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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空间扭曲感尚未完全消退,如同晕船般的恶心感顽固地纠缠着老抠的感官。他趴在冰冷、扭曲的金属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大概率是断了的肋骨在抗议。视野里一片昏暗,只有几处短路电线爆出的零星火花,勉强照亮这方舟舰桥残骸内的惨状。

“咳……咳咳……还有……还有喘气的没?”老抠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抠……抠哥……我……我还行……”陈哈子的声音从一堆塌陷的控制台后面传来,带着痛楚的吸气声,“就是腿……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呻吟,是阿土。“老天爷……咱们这是……死了还是没死透啊?这地方咋晃晃悠悠的……”

“没死……但也差不多……”王大花虚弱的声音从老抠不远处响起,她似乎被震飞到了墙边,气息比之前更弱,“老抠……咱们……这是在哪儿?”

老抠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靠着身后一块还算完整的舱壁。他环顾四周,透过主观察窗——那上面现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缓慢旋转、夹杂着金属碎片和冻结液滴的混沌景象。他们所在的这块残骸,似乎正随着惯性在某种低轨道上飘荡,偶尔还能看到远处那颗布满创伤的星球弧线。

“估摸着……是炸剩下的最大一块‘家当’了。”老抠苦笑,嘴角扯得生疼,“咱这自杀式冲锋,没把自己彻底送走,倒是把‘观察者’那龟儿子的脸皮给豁了个大口子……值了!”

他尝试活动手脚,除了肋骨疼得钻心,其他零件似乎还能勉强听使唤。他摸索着,从身边一堆杂物里扒拉出那个尚有微光的核心系统碎片屏幕。屏幕上满是雪花噪点,但一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波形正在顽强地跳动着。

“滴……滴滴……滴……”

正是那熟悉的、像门铃没电似的频率。

“听见没?”老抠把屏幕凑近耳边,尽管声音是从扬声器里发出的,“这动静……像是从下面星球上传来的。”

陈哈子忍着痛,努力伸脖子:“是不是星尘小哥他们?他们还活着?!”

“八成是!”老抠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这频率……有点门道。不像是普通求救信号,倒像是……像是某种‘对暗号’。”他想起了碎片传递信息时提到的“钥匙”,那个需要特定能量频率才能打开的“锁”。

希望,就像这微弱断续的信号一样,虽然渺茫,却真实存在。

“哈子,别慌,我想办法把你弄出来。”老抠深吸一口气,压下疼痛,开始打量压住陈哈子腿的那堆杂物,“阿土,能动弹不?看看雷和墩子咋样了!大花,你千万别动,保存体力!”

幸存下来的差评联盟,在这冰冷的太空残骸里,开始了又一次艰难的自救。老抠像个老练的拾荒匠,在废墟里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半截能量管线、一块没完全烧毁的应急电池、甚至是从破损座椅上扯下来的合成纤维束带。他用这些破烂,结合脑海里那些来自古老方舟的零碎知识,土法上马,试图稳定残骸的环境,并寻找与地面信号建立更稳定联系的方法。

“这玩意儿……得当高压锅伺候,火候大了要炸,小了不顶事……”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残存的点滴能量导入一个改装的谐振回路,试图放大那微弱的“门铃”信号。

星尘一行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一片因爆炸而彻底塌陷的地表结构,重新呼吸到——尽管混杂着浓烈焦糊味和放射性尘埃——相对自由的空气时,几乎每个人都虚脱地瘫倒在地。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浮现,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冻结。

天空,不再是那个被“寂静律令”封锁的、令人窒息的暗幕。一道巨大、狰狞、不断扭曲变幻的裂隙,如同天神撕裂的伤口,横亘在天穹之上。裂隙内部是狂暴的能量乱流,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时而将地面照得如同白昼,时而又陷入不祥的昏暗。

“律令……真的被打破了……”遗民首领喃喃自语,脸上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星尘迅速检查了记录仪,确认捕捉到的那个独特频率图谱已经稳定储存。他尝试着逆向分析,发现这频率与天空中裂隙边缘某种规则的“颤动”有着奇妙的谐波关系。这绝非巧合。

“首领,这频率可能就是‘钥匙’。”星尘将记录仪展示给遗民首领,“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能量源,以这个频率进行广播或共鸣,或许能进一步稳定那道裂隙,甚至……打开一条暂时的通道。”

遗民首领看着记录仪上复杂的波形,眼中燃起希望,但随即黯淡下去:“强大的能量源……‘静滞核心’已经爆炸,这片土地上的能量节点大多被毁……除非……”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片曾经是“观察者”地面设施的区域。那里虽然也在爆炸中受损严重,但或许还有残留的、可被利用的能源系统。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一名遗民战士发出了急促的警报:“有东西从地下出来了!是那个‘净化者’!”

众人心头一紧,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崩塌的地陷边缘,一道模糊的虚影正缓缓升起。它似乎受了重创,身形比在地底时黯淡了不少,行动也显得有些迟缓,但它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注视”,依旧牢牢锁定着星尘他们所在的方向。它就像一道不散的阴魂,执着地执行着抹杀的命令。

“阴魂不散!”星尘握紧了拳头。前有虎视眈眈的追兵,后有看似希望实则危险万分的裂隙,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能源,并赶在“净化者”恢复之前行动。

“我们分头行动。”星尘迅速做出决断,“首领,你熟悉地形,带几个人去那边的废弃设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可用的能量核心。我带着记录仪和剩下的人,设法布置一个临时的信号放大装置,尝试主动联系太空中的幸存者,并监测‘净化者’的动向。”

遗民首领点头同意,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他立刻点了两名身手相对敏捷的战士,借着地形掩护,向着废弃设施的方向潜行而去。

星尘则带着剩下的人,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岩石裂隙,开始利用手头有限的工具和从地底带出来的一些零碎部件,搭建一个简陋的信号发射\/接收阵列。他将记录仪连接到阵列核心,设定为循环发送那段“钥匙”频率,并扫描特定的应答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中的裂隙不稳定地脉动着,投下变幻的光影。远处,“净化者”虚影似乎在吸收着环境中逸散的残余能量,身形有逐渐凝实的趋势。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星尘搭建的简陋阵列上的一个指示灯微弱地闪烁起来,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滋滋”声。记录仪的屏幕上也出现了一串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反馈信号!

“有回应!”星尘精神一振,立刻俯身调整参数,试图增强信号。

信号非常杂乱,夹杂着强烈的干扰,但依稀能分辨出,并非来自地面,而是……上方!是轨道方向!

是老抠他们!他们还活着!就在那道裂隙附近的太空残骸里!

“有门儿!”老抠猛地一拍大腿,疼得自己龇牙咧嘴,但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他面前那个用破烂拼凑起来的谐振回路,此刻正发出一阵比之前清晰不少的“嗡嗡”声,连接的那个破损屏幕上也出现了一组虽然扭曲、但能勉强辨认的响应波形。

“是星尘小哥!肯定是他们!”陈哈子被阿土和刚刚缓过劲来的墩子帮着,已经从重物下脱身,虽然腿伤不轻,但精神头好了很多,“他们在下面收到咱们的‘门铃’了!还回了话!”

老抠眯着眼,仔细分辨着屏幕上的信号:“他们好像在传过来什么东西……一组……一组看着很特别的‘调调’?”他不懂专业的频率图谱,但那波形在他感知里,就像是一段异常复杂、却又蕴含着某种规律的“曲谱”。

结合之前获得的信息,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老抠的脑海:“钥匙!这玩意儿八成就是那把‘钥匙’!”

他立刻尝试着,将自己这边残存的一点点能源,小心翼翼地按照接收到的频率波形进行调制,然后通过残骸外壁上可能还幸存的某个小型天线,朝着星球表面的大致方向,将这微弱的、带着“钥匙”频率的应答信号发送回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这点能量信号,在广袤的太空和混乱的能量背景中,如同大海捞针,能否被准确接收是个未知数。而且,会不会被尚未完全退去的“观察者”势力侦测到?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如同在黑暗的激流中,向隐约可见的对岸抛出一根细若游丝的线。

信号发送出去的瞬间,老抠感觉残骸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共振?他抬头看向观察窗外的巨大裂隙,那混沌的能量乱流,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烁的 pattern 与刚刚发送出去的频率,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同步。

有戏?!

然而,没等老抠细想,一阵尖锐的、不同于之前任何警报的嘶鸣声,突然从残骸深处某个尚未完全瘫痪的子系统传来。破损的屏幕上快速闪过一串红色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符号——虽然看不懂文字,但那象征性的骷髅头和辐射标志,足以说明问题。

“操!”老抠脸色一变,“这破船……要撑不住了!核心破损处好像在发生二次衰变!咱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铁棺材!”

刚刚看到的一点希望之光,瞬间又被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所笼罩。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逃生的方法,无论是利用那道裂隙,还是找到坠落到星球表面的机会。

而在地面,星尘刚刚将放大后的信号稳定下来,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沟通,却敏锐地捕捉到,远处那个正在恢复的“净化者”虚影,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它那模糊的“面部”再次转向天空裂隙的方向,仿佛被刚才那瞬间的微妙共振所惊动。

紧接着,“净化者”放弃了缓慢恢复的姿态,周身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以一种远超之前的速度,朝着星尘他们藏身的岩石裂隙,猛扑而来!

它似乎意识到,这些渺小的蝼蚁,正在触碰某些它必须阻止的东西!

“准备战斗!它冲过来了!”星尘大喝一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能量手枪,虽然知道这对“净化者”效果有限,但绝不能坐以待毙。

生死时速,再次上演。天空的裂隙是希望也是威胁,地面的追兵不死不休,太空中的同伴危在旦夕。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挣扎,都汇聚向下一个未知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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