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声停住脚步，扭头看过去。
“这位客官面善，有点眼熟，来买个瓜尝尝？”陈瓜贩堆笑着说道。
“咳咳。”我轻咳两声，端起架子，“我是开封府府尹赵大人的特使，今日寻到此处，恰逢赵大人口渴，你这儿卖瓜？”
“对！我这儿卖瓜！”他搓着手，脸上褶子笑的堆起，“既然是赵大人，那我自然不敢怠慢，得要挑一个最大最甜的！客官稍等哈。”
陈瓜贩忙活着挑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秤砣底下放了块吸铁石，又装模作样的称瓜看表：
“这个瓜保准甜！客官，二文一斤，十五斤，三十文。”
“啧，”我轻啧一声，单手捏着下巴故作为难，抬眼看向陈瓜贩，“你这家伙，不懂事啊，我都说了这是要给府尹大人的瓜，还没明白么？”
陈瓜贩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又大笑几声化开：
“啊哈哈哎呀，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能缓解府尹大人口渴是鄙人荣幸，还请大人和特使收下！”
“这还差不多。瓜也不知道切切，这么大一个怎么吃？”
“马上就切！”
陈瓜贩忙活半天，将切好的西瓜又拼回一整个，兜在布袋里交给我：“客官，替我问府尹大人好！慢走！”
“哼，你也配问大人的好？”我越演越上瘾，得意接过布袋，扛在肩上就往慈西边山崖走，临了回头丢下一句：
“带着你的秤砣和吸铁石躲远点，一会儿绣金楼的从山院里抱头鼠窜出来，可仔细给你掀了瓜摊。”
陈瓜贩似是反应过来，在我身后嘀嘀咕咕骂了句什么，又被我恐吓的不敢追不敢闹，只得赶紧收了摊。
我从布袋里拽出一块瓜，对准瓜尖咬下去。
又硬又酸又涩。
生瓜蛋子一个。
“呸。”我将嘴里半块还没嚼干净的瓜瓤吐出，“就不该信，我真服了，闹腾完丢后院喂狼狗去。”
慈心山院旧名法华禅院，曾是清河香火最盛的寺院。
相传住持妙善禅师在佛光顶讲经时，曾有佛光现世。
灭佛之难后，妙善禅师不知所踪，由其得意弟子慧药接管禅院。
慧药将禅院改名慈心山院，从此不再向佛，反而研制“佛花”，祸害慈心镇百姓。
其实就是小和尚时期的慧药被妙善懂佛法渊博、有佛光神通、救苦救难的品质给感动了，诚心悔过，虔诚修佛，日日不怠，直到成为得意大弟子。
但在这个时候，毁佛计划结束，佛教已肃清整治，佛铜像也已被铸成铜钱，妙善不再是妙善，而变成了刺客田英。
慧药寻找妙善的那一个月里猛然发现自己被骗了。
去他娘的普度众生，去他娘的佛，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什么菩萨如来，我也做得！”他说。
师父和信仰一并崩塌，他脱粉狠狠回踩，跟绣金楼联合搞毒花，被控制了也不在乎，一心只想找到佛光玉，揭穿田英引佛光现世的真相。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清河进度统一之后，少东家早就把慈心山院打扫了一遍，但依然偶尔会有绣金楼的势力前来占领。
也就演变成了必刷的围剿。
不过慧药依然有法子能寻到。
我提溜着一布袋西瓜，晃晃悠悠往西边山崖走去。
两名破戒头陀正站在山崖旁边聊着，在他们周围，还有两名举着火把在巡逻的绣金楼铁剑卫。
绣金楼的花语是露头就秒。
我屏气敛声，找准时机接连两下凌虚一指将绣金楼的家伙直接摁死在地上，完全没惊扰破戒头陀。
“大掌院也忒记恨妙善秃驴了，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拆穿他的鬼把戏，总叫俺们去寻什么佛光玉。”
“兄弟莫恼。正好咱奉大掌院之名挨家挨户去寻，反正掌院只要那佛光玉，咱们寻出些金银珠宝正好留下自己受用。”
两人聊着，完全没注意到我已经摸到他们身后。
我调动功法将内力凝聚在手指上，对准说要搜刮宝贝的那人后颈猛地刺去。
“呃、！”
那名破戒头陀浑身一僵，我趁机上前半步，抬手推着他下巴将其脑袋扭向一侧，动作干脆利索。
“咔巴。”
“扑通。”
“咚。”
被我踹下山崖滚走了。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另一名破戒头陀后撤半步大叫一声，只是动作没我快，这边人都滚了他才刚将刀抽出来。
“什么人！”
我抬头斜睨他一眼，甩手丢去一团真气，在定身和笑穴之中犹豫一瞬，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点笑穴。
“不是喜欢抱怨么，我帮你解决解决。”
那人浑身一僵，刚举起来的大刀便瞬间因为手软掉在地上。
“哈哈哈……你这厮！哈哈哈！”
破解头陀笑着大骂，却连腰也直不起来，更不用说其他任何攻击性。
我上前两步，将那柄掉在地上的大刀也踢下山崖。
“佛光玉在我手上，我找你们大掌院有事，赶紧带路，不然你就一直在这儿笑着吧。”
半炷香后，他终是妥协，将我带到慈心山院北面的山坡。
山体边沿处立着数尊佛像，但那些佛像都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的。
继续往前走，几座小塔中央，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破戒和尚正闭目仰面坐着。
正是慧药。
慧药依然保留光头，却蓄了胡子，脖子上挂着一串金色木鱼，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旧不堪，沾满油渍。
或是听到有声音靠近，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瞥了过来。
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随即扯着嘴角轻哼，发出一声不屑。
他还认识我。
“有何贵干？”慧药嗓音沙哑，双手悠闲枕在脑后。
“田英已死，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将话说的很委婉，准备先试探试探这个家伙，“佛光玉现在就在隐月山顶，想要大可去拿。”
“嘁。跟月神一起保敌国使臣的时候，他的名声就已经烂完了。什么佛光玉，老子不稀罕。”
他扭头往旁边草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你来找老子，就是为了看看昔日手下败将过得如何，然后趁机炫耀一番么？”
“那我要是说，田英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