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宜年整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扯开嗓子怒吼:“姜兰!!”
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院子都震碎。
姜兰冷冷地抬起眼,目光像冰锥般刺向阮宜年:“怎么?你让人偷走我的手链,还有脸来质问我?该质问的人是我才对吧!”
“不就是一条破手链吗?石月喜欢你让给她又怎样?”
“这是我的东西,我说不让就不让!”
阮宜年突然逼近,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世子妃之位你都拱手相让了,一条破手链还舍不得?难不成这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宝贝成这样?我可把话撂这儿,你马上就要给我做妾了,别痴心妄想!谁会娶个贱人为正妻!”
姜兰只冷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可阮宜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把手链留下,然后给石月道歉!”
“做梦!”姜兰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阮宜年的手。
阮宜年此刻正窝着一肚子火,哪肯轻易放手,直接伸手去抢手链。
虽说他屁股上有伤,但手臂力气大得吓人。
两人拉扯间,只听“啪”的一声,狼牙手链的线突然断了。
姜兰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仿佛有千万根钢针扎进脊背,剧痛顺着脊梁骨直冲心口。
她顿时呼吸困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阮宜年得意地捡起散落的狼牙,虽然已经换了,但是重新换一根红绳还是可以修复的。
“你看看........非要弄坏你才心满意足是吧?
“是.......!”
“那你估计要失望了。”阮宜年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狼牙,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刚刚你的那个手链已经被你毁了,以后这狼牙手链是我自己穿成的,就属于石月一个人!!”
姜兰直勾勾地盯着阮宜年,眼神如淬了冰的利刃,寒意刺骨。
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漫过全身,让她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被抽走。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即便这般狼狈,她却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诡异又凄凉的笑。
这抹笑容像根细针扎进阮宜年心里,莫名的不安翻涌上来。
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指缝间溜走,那种抓不住的无力感让他心慌意乱。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冲过去将姜兰紧紧抱住,但目光触及身旁的石月,到嘴边的冲动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压下莫名的情绪,轻声安慰道:“月儿,我们回屋去,我亲自帮你穿好这狼牙手链。”
石月眉眼弯成月牙,笑得灿烂又甜蜜:“世子,我扶你。”
一旁的娄可儿早已眼眶通红,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急忙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姜兰搀扶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你没事吧?”
姜兰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轻轻摇头,随后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回院子。
娄可儿边走边哭,委屈又愤怒地说道:“世子怎么能这样对你......他也太无情无义了!”
姜兰却只是苦笑。
自从爹娘家产一事,她就明白,看似偏袒自己的阮成良,心底最在意的始终是亲生骨肉。
这世上,终究没有人能让她依靠。
娄可儿擦了擦眼泪,转身去倒水。
可就在回头的瞬间,她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她瞪大双眼,指着姜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小姐,你这......”
“怎么了?”姜兰虚弱地问道。
“你、你流血了!好多血!我这就去叫张郎中!”
娄可儿几乎是尖叫着说完,转身就要跑。
姜兰下意识伸手一摸,掌心瞬间沾满温热黏腻的液体。
鲜血正顺着双腿不断往下淌,腹部传来一阵强烈的下坠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生生拽走。
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肚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孩子.......
她的孩子.......
事实正如姜兰所料,她腹中的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张郎中望着床上虚弱的姜兰,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姜小姐,您这身子本就底子薄弱,先前几次妊娠都险些保不住。如今这般情形,实在是回天乏术,还望您莫要怪罪。”
姜兰缓缓伸出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许是因为身形纤瘦,即便已有两三个月身孕,腹部依旧平坦如初,瞧不出半分隆起的痕迹。
她的神色平静得可怕,没有落泪,没有崩溃,只觉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强撑着虚弱的嗓音问道:“那我日后,还能再怀孕吗?”
这是她此刻最在意的事。
张郎中眉头紧蹙,思索片刻后说道:“您此次并非药物堕胎,只要日后悉心调养,尚有一线希望。只是……世子的身体状况堪忧,即便您恢复得再好,与世子恐怕也难再育有子嗣了。”
“无妨,只要我还能怀上便行。张郎中,劳烦您给我开些补身子的药吧。”姜兰语气平淡,仿佛谈论的不过是件寻常小事。
“这是自然。”张郎中应道。
“此事还望您守口如瓶,莫要向任何人提起。”
娄可儿赶忙从抽屉里取出一锭金子,塞进张郎中手中。
张郎中接过金子,郑重地点头:“姜小姐放心,您怀孕时我都未曾透露半分,如今孩子没了更不会多说。说了,于您于我都没好处。”
“嗯。”姜兰轻轻应了一声。
“一会儿我便去取药。”娄可儿说着,将张郎中送出门去。
随后,她匆匆返回床边,紧紧握住姜兰的手,眼眶含泪问道:“小姐,你痛不痛?”
“不痛。”姜兰轻声答道。
娄可儿哽咽着说:“小姐,我之前一直盼着您能平安生下孩子,想着这样世子就能回心转意,好好疼惜您。可如今孩子没了,我心里又难过又庆幸。或许没了这孩子,您反倒能少受些委屈……”
听着娄可儿这番话,姜兰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中带着几分欣慰:“你可算明白了。”
娄可儿眼中燃起一丝期待,追问:“小姐,你之前说过绝不做世子的妾室。如今孩子没了,是不是打算离开这里,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其实她也想过........离开王府,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姜兰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那棵随风摇曳的槐树上,良久才缓缓点头:“可儿,以前我总担心你藏不住话,怕事情泄露出去。现在见你学会守口如瓶,有些事也不必再瞒你了。”
娄可儿瞬间绷紧神经,声音发颤:“怎么了?”
姜兰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出意外,明后天我就要进宫——皇上已经决定了,要送我去和亲。吐谷浑那地方又远又苦,我就不带着你一起受苦了,我给你备了些金银珠宝,你离开王府后,好歹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别再像从前那样,给人当牛做马.......”
娄可儿瞪大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时间姜兰竟独自谋划了这么多,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怎么会是你去和亲?”
姜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不挺好的吗?”
“不!小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去和亲,我便跟着你一道去!”娄可儿眼眶通红,“这样我就能在你身边照应,一刻也不离开!”
姜兰眉头紧蹙,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那地方山高路远,去了只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回不来又如何?”娄可儿猛地抓住姜兰的手,声音发颤却字字坚决,“我打小就跟着小姐做丫鬟,爹娘走得早,连颗莲子糖都是捡小姐掉在地上的吃。若不是小姐收留我,我早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她哽咽着,鼻尖泛红,“在我心里,哪里有小姐,哪里才是家!”
姜兰凝视着她,目光中满是疼惜与犹豫:“你当真想好了?”
“我想好了!”娄可儿仰起脸,眼泪簌簌往下掉,却用力地点头,“小姐千万不要抛下我!往后我一定乖乖听话,绝不惹你生气,更不会给你添麻烦!”
姜兰喉头一紧,终于反手紧紧握住娄可儿的手,重重地点头:“好……那就一起去!往后的路,咱们主仆二人相互照应着走!”
她也不知道,去了吐谷浑....... 会怎么样........
只求她和娄可儿两人,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姜兰在院子里,和石月以及阮宜年大打出手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方沛萍和阮才良的耳朵里。
方沛萍忍不住嫌弃地咒骂:“成何体统?一个小妾,也敢如此猖狂!!”
阮才良摇头叹了一口气,“够了,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宜年如此的差劲!!全都是被你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