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萱听得烦了,扬声喝令马夫停车,称要去阮家马车与阮宜年待在一起。
冷岭拦她不住,见她眼尾泛红要落泪,只得松口放行。
掀开车帘时,她才发现车内除了阮宜年,还有轻抚腹部的石月,独不见姜兰身影。
\"萱儿怎么会突然想找我?\"阮宜年挑眉笑道。
阮玉萱咬了咬唇,将满腹委屈咽回肚里:\"想与石月妹妹说说话——咱们年纪相仿,又都要做母亲了。\"
石月闻言,指尖轻轻覆上小腹,唇角扬起柔媚笑意。
\"妹妹如今是孕初期吧?孕吐可厉害?我这儿有个方子,缓解起来很是管用。\"
\"这......\"阮宜年摸了摸鼻尖,\"石月倒不怎么吐。\"
\"不吐?\"阮玉萱微怔,\"那倒省心,不必遭罪。\"
话音未落,阮宜年忽然想起前日姜兰之前干呕的模样,眉峰不自觉蹙起:\"萱儿,除了孕吐,可还有别的症状?\"
\"嗜睡、犯恶心,胃口也差......\"
他越听越觉与姜兰情形相似,目光下意识飘向车外——却见那抹骑在血玉背上的身影正策马扬尘而来,身姿矫健如飞。
若真是有孕,断不会这般肆意折腾。念及此,他摇摇头,将荒唐念头驱散。
石月垂眸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悄悄在帕子上记下了什么。
马蹄踏碎夕阳时,姜兰终于抵达青云山围猎场。
远远望去,皇家营帐已星罗棋布扎成一片,白色帷幔在暮色中起伏,像撒了满地珍珠。
因血玉脚程极快,她竟比阮家车马早到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她早已累得大汗淋漓,想必血玉也乏了,便牵着它往附近河边走去,想让马儿饮水吃草。
谁知刚到岸边,血玉忽然一声长嘶,猛地挣脱缰绳往水里奔去。她心头一紧,连忙追上去抓缰绳,却不慎脚下一滑,跌进浅滩。
即便如此,她仍踉跄着往深水区扑了几步——生怕这通灵的马儿被水呛到。
好在河水对高大的血玉来说不过没至脚踝,反倒是她,半截身子已浸在水里,裙裾泡得透湿。
见血玉在湖心甩着尾巴欢快地打滚,她总算松了口气,这才从水里狼狈爬起。
她低头看看湿漉漉的衣裳,又瞥见不远处还有一汪清澈的小湖,心一横,索性褪去外袍,打算洗去身上的泥沙。
她将湿衣晾在向阳的草滩上,想着等洗完澡,那湿掉的裙摆或许也能晒干些。
湖水虽清,湖心却深不可测。
她只敢在岸边撩水擦拭,提心吊胆地左右张望——毕竟这般抛头露面,于深闺女子而言已是大忌。
正洗着,耳畔忽然传来树叶的哗啦声。
她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自树上跃下,落在五步之外。
\"别、别看!\"她惊呼一声,双臂慌乱地捂住胸口,踉跄着往晾衣服的方向退去。
却见那男子几步上前,竟先她一步拾起了地上的罗裙。
心跳在喉间炸开,她抬头望去,对上一双微挑的凤眼——竟是端木洲。
\"怎么又是你?\"她目瞪口呆。
\"很惊讶?\"端木洲晃了晃手中的衣裳,唇角勾起痞气笑意。
\"这可是皇上的围猎场!你怎会在此?难不成......\"
\"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端木洲挑眉,\"我家门第低微,虽无资格参与盛会,远远瞧个热闹还不行么?\"
姜兰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端木洲——此人身上虽穿着绣金线的玄色锦袍,外头却随意披着张狼皮,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还戴着串西域风格的银饰,倒真有几分异域游侠的不羁味道。
“这般盯着我瞧,莫不是想邀我共浴?”端木洲忽然低笑,挑眉看她。
“快把衣裳还我!”她攥紧湿漉漉的中衣,指尖因用力泛出青白。
“叫我一声夫君,便还你。”端木洲晃了晃手中罗裙,眼底闪过狡黠。
“哪有这般强取豪夺的?!”姜兰又气又急,“那是我的东西,你本该物归原主!”
“如今在我手中,便是我的。”端木洲后退半步,作势要将衣裳抛向湖心,“不叫我夫君,就自己来拿喽。”
姜兰喉头一紧——若真没了衣裳,她不敢想象后果,眼看着端木洲要走,她咬牙从水中站起身,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她踉跄着扑过去抓他胳膊,却不想他忽然转身,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四目相撞。
姜兰身段窈窕勾人,皮肤雪白,那胸口都肉更是恰到好处,相当精致好看。
不过,腹部却有些隆起,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怎么了。
端木洲的目光骤然凝在她小腹上,于是多看了几眼。
姜兰趁此机会,猛地夺回衣裳裹在身上,扬手便是一记耳光:“登徒子!”
耳光声响在湖畔,端木洲摸着火辣的脸颊,耳尖却泛起薄红。
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女人,之前姜兰还问他有没有通房丫头,他怕说没有被嘲笑就没说,现在头一回这般近距触及心尖女子的肌肤,喉间突然干得厉害,鼻血竟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他想要姜兰.......
“……很好看。”他垂眸盯着自己沾了鼻血的指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姜兰的脸“腾”地烧到耳根,转身背对着端木洲,指尖把罗裙攥出褶皱。
这回端木洲出奇地乖顺,也转过身去,唯有耳尖的红久久未褪。
穿好衣服后,姜兰偷看了一眼端木洲,想起了之前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她的衣服也被他脱光了,再加上自己并非单纯少女,所以也没计较自己身子被看的事情。
她一言不发,匆匆牵过血玉便要离去,却听身后传来端木洲的呼喊。
脚步顿在原地,她终究没有回头。
“姜小姐,我既见了你的身子,就让我做你的夫君,改日我便央人来下聘礼。”
姜兰攥紧马缰,指尖因用力发白:“我下月便要成婚了。何况你......不也有一门亲事?”
“那是家中长辈擅自定下的。”端木洲几步追上,“我见过那姑娘,并不中意。成婚前我自有办法推掉——但若我与她拜了堂,便再无转圜余地。”
“不必了。”姜兰别过脸,“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可你的名节......”端木洲眼圈微微发红,十分着急:“若传扬出去,你表哥岂会娶你?”
“不碍事。”姜兰翻身上马,“你只需守口如瓶就行了。”
“如果我不呢?”
“那也随你,反正........”姜兰看着远方即将落下去的夕阳,“你说不说我都要嫁人的。”
马蹄踏碎暮色时,端木洲仍立在湖畔,望着姜兰远去的背影发怔。
他伸手擦了擦鼻尖残留的血渍,脑海中又浮现出姜兰浸在水中的模样,湿发贴在颈侧,睫毛上凝着水珠,身段雪白勾人,竟比江南烟雨中的芙蕖还要动人。
“怎会这般美......”他喃喃自语,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这一晚,怕是要睁眼到天明了........
姜兰回到围猎场时,阮家车马恰好抵达。
皇家营帐早已按品阶排布妥当,未婚女眷皆聚居一处,所以她与石月被分在同一顶帐篷。
石月正懒洋洋地倚在毛绒毡上,面前案几摆着冰糖燕窝与滋补汤药,她百无聊赖地翻拣着绣金霞帔:\"姜小姐可算回来了。你瞧这些都是世子爷给我备的新衣裳,说是围猎时穿的——你觉得哪件更衬我?\"
姜兰目光淡淡扫过满案华服,吐出二字:\"随意。\"
石月闻言,唇角微撇,指尖捏着霞帔流苏轻轻晃了晃,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姜兰不想要和石月共处营帐,于是想要找管事公公换一下,掀开帐帘便撞见阮宜年。
他手中攥着几枚绣工精巧的香包,见她出来,忙递上前:\"石月有孕在身,一路车马劳顿,说是犯恶心想吐。这香包能缓解不适,你替我放在她枕边。\"
姜兰挑眉轻笑:\"这些小事情,吩咐丫鬟去做便是。\"
\"你二人同住一顶帐篷,理应多照料她些。\"阮宜年将香包硬塞进她手里,语气带了几分不耐。
\"不必了。\"她后退半步,\"我正要去换营帐。\"
\"什么意思?\"他拧起眉头。
\"没什么。\"姜兰懒得解释什么。
阮宜年动了动唇,终究没发作,转而问道:\"你和我爹说过你要做妾之事了?\"
\"还没有呢。\"
\"为何还不说?\"阮宜年急得背着手,\"若我爹不答应,到时候六月大婚之日就来不及了!!你该不会是想要拖到那个时候吧?\"
\"今日是皇上围猎的好日子。\"姜兰打断阮宜年,\"此刻提此事,很可能会扫了舅舅的兴致,不如大家先开开心心地玩,回去再说。\"
\"若不早些定下,万一我爹不答应就麻烦了......\"
\"放心。\"她望向远处篝火,唇角扬起莫测笑意,\"我自会让舅舅应下。\"
阮宜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终究点点头:\"也罢,尽早办妥为好。\"
姜兰径直就走了,去了皇上所在的营帐。
这里许多士兵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