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外钥匙转动锁芯的咔哒声，在绝对死寂的配电房里发出放大的、令人牙酸的脆响！冰冷滑腻的恐惧瞬间攫紧心脏！林小山浑身汗毛倒竖！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每一寸尚未碎裂的骨节都在尖叫着危险！
来不及了！
他完好的右脚狠蹬地面，身体爆发出濒死野兽的最后蛮力，猛地扑向配电室深处！不是冲向那扇正在被开启的死亡之门，而是扑向靠着墙边、一个半米多高的巨大废电缆盘！生铁铸造的轮盘沉重异常，裹着厚厚尘土！
轰——！
身后厚重的防火铁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冰冷的夜风和更加浓烈的敌意如同潮水般涌入！强烈的战术手电强光柱瞬间将整个空间切割！
“人在里面！”
“别动！动就打死你！”
压抑着暴戾的喝骂伴随着战术靴急促踏地的闷响！至少两人！甚至更多！
林小山在光柱扫到他后背的千分之一秒前！完好的右臂狠狠撞击着废弃电缆盘粗糙的边缘，借助身体甩出的惯性，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将自己残破的身躯硬生生挤进电缆盘与冰冷水泥墙角形成的狭窄三角缝隙！身体蜷缩如同刺猬，完好的右腿拼命蹬着沉重的电缆盘侧面，试图将其推向墙边卡住！
嘎吱——！
沉重的金属轮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地面刮出两道白痕，极其艰难地挪动了寸许！但这微小的挪动，恰好将他蜷缩的身体死死卡在盘面凸起的线圈辐条和墙壁之间，形成了一个极其狭窄、极其危险、勉强只能遮蔽部分躯干的掩体！
“操！躲后面去了！”
“闪开！”
愤怒的吼声和拉动枪栓的金属刮擦声！一道人影已经猛地突进门口，战术枪托的轮廓在手电光下如同狰狞的獠牙！
林小山死死蜷缩，头埋在膝盖与墙壁的缝隙里，完好的右臂死死护住后脑。他全身绷紧到极限，剧痛和巨大的压力让眼前阵阵发黑。小腹处那个冰冷的硬盘，隔着薄薄的衣物紧贴皮肤，毫无征兆地再次搏动起来！这一次的搏动不再是警告或信息的洪流，而是一种极其尖锐、近乎刺痛的高速震颤！伴随着震颤，一股冰冷但高度集中的信息脉冲猛地贯入识海！
【目标锁定…右侧墙体……三米……电缆桥架上方……通风管道……直径0.45米……有活性气流……】
通风口？！活路？！
林小山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瞬间扫向配电室右侧墙壁顶端！在密密麻麻的电缆桥架遮蔽下，一个被尘网覆盖大半的圆形栅格隐约可见！尺寸与信息吻合！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带着地下空间特有潮气的风，正丝丝缕缕地从栅格缝隙透出！
心跳如擂鼓！机会！唯一的生路就在头顶三米！
但那是三米绝壁！光滑！没有任何攀爬点！而他身受重伤，只剩一条勉强能动的右腿！
“滚出来！”门口的打手没有给他任何喘息机会，战术靴踩着地面的灰尘，脚步声沉稳而充满压迫感地逼近！
电光石火间！
林小山完好的右手猛地抓起脚边一块巴掌大、棱角尖锐的混凝土碎块！如同掷出手榴弹般，拼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房间另一侧角落——一只悬挂在配电柜顶端、布满灰尘的巨大老旧照明灯罩！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混凝土块精准砸碎了大半玻璃灯罩！碎玻璃如同暴雨般倾盆砸落！打在金属配电柜上发出密集刺耳的噼啪声！
门口正准备开火的两个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玻璃暴雨惊得本能地一缩头！动作瞬间迟滞！
就是现在！！！
林小山完好的右腿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身体如同压紧的弹簧猛地弹出！他根本不去爬墙！目标明确无比——墙角那个沉重的废电缆盘！
他完好的右臂肌肉绷紧如同钢丝，狠狠勒住电缆盘边缘一根粗壮扭曲、尚未完全锈死的电缆铁芯！整个人像丛林中的猿猴，借助身体重量和蹬地的巨大冲势，完好的右腿凶狠地蹬在墙壁上！
“嗬——！”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闷吼！
沉重的电缆盘被他玩命的力量和自重猛地拖离了墙面！如同巨大的铁陀螺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翻滚着、呼啸着砸向门口那个刚刚抬起枪口的打手！
“躲开！”
打手惊恐的尖叫被淹没在沉重的金属撞击和骨头碎裂的可怕闷响中！
咚！！！咔嚓！
电缆盘撞飞一名打手，余势未减地撞在厚实的防火门框上！火星四溅！门框发出扭曲的呻吟！
整个门口瞬间被倒地的哀嚎打手、堵死路径的沉重电缆盘和撞歪的门框彻底封死！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空间里如同惊雷！
另一个打手惊魂未定，试图绕过混乱举枪！
林小山根本没有回头看战果！身体借着刚刚巨大的蹬力反冲，完好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墙壁上方电缆桥架一根突出的角铁支架！
手臂肌肉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牙关紧咬！完好的右腿再次狠狠蹬墙！如同壁虎般，硬生生将自己重伤的左半身拖拽着向上挪动了一米！
距离那个通风栅格还有一米多！
“操！在墙上！”后面的打手终于看清，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枪口抬起！
林小山完好的左脚脚掌猛地蹬在墙面一处细微的凸起上！身体借力再次向上！右手死死扣住冰冷滑腻的角铁边缘，指尖被粗糙金属割破！鲜血直流！
枪口喷出火舌！
噗！噗！
子弹擦着他蹬起的小腿呼啸而过！打在墙面上爆开大片的碎石粉尘！
还有半米！指尖离那积满尘网的圆形通风栅格只差一点！！
林小山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嘶吼！他完好的右臂再次爆发出榨骨吸髓的力量！上半身猛地向上荡起！完好的左脚脚掌在墙面猛地一蹬！如同鲤鱼打挺般向上扑去！左手（虽然剧痛难忍，但手指能动）不顾一切地抓向通风栅格的铁网边缘！
抓住了！！冰冷的铁网！
嗤啦！
几乎在抓住铁网的瞬间！右肋下方猛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带着一丝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子弹擦着他的肋骨飞过！留下深深的血槽！
剧痛几乎让他脱手坠落！但他完好的右手已经跟上！死死抠进通风栅格的另一处空隙！双臂爆发出最后的悍力！身体如同旗子般向上猛地一荡！同时完好的右腿狠狠踹向栅格中心！
哐当！！！
早已锈蚀脆弱的铁栅格被这股巨力猛踹得整个向内塌陷变形！一个仅容身体勉强钻过的破口赫然出现！冰冷的气流瞬间涌出！
林小山没有任何犹豫！如同逃入洞穴的受伤野兽，顾不得背部刮擦铁皮的剧痛，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冰冷的黑暗通道奋力钻了进去！
身后是打手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试图攀爬追入的杂乱声响！
……
逼仄！冰冷！布满尖锐金属边缘和蛛网尘埃的金属管道。每一步爬行都像是摩擦在粗糙的砂纸上，伤口被撕扯，冰冷坚硬的管道壁摩擦着骨头。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将一切感官压缩，只剩下浓重的铁锈与灰尘混合的气味，以及自己沉重的喘息和心跳在金属管道壁间空洞地回响。
没有方向。只有小腹处那个冰冷的硬盘，如同一个微弱的引航信标，持续传递着稳定但微弱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丝细微的电流刺痛，仿佛在强行连接他破碎的神经。
爬！爬向有风的地方！爬向活路！
不知爬行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左肩的剧痛已经麻木成沉重的铁块，左腿撕裂的伤口每一次拖拽都渗出粘稠的温热。他的意识在剧痛、失血和缺氧中摇摇欲坠，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和模糊的光斑。
终于！前方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光！不是灯光！是夜色的模糊冷光！
通风管道的尽头！一块用铁丝松松固定、锈迹斑斑的铁丝网栅格！
他用肩膀狠狠撞开栅格！新鲜的冷空气瞬间涌入！林小山像搁浅的鱼，贪婪地喘息着，将半个身体挤出管道口。
外面是一条狭窄、堆满废弃医疗设备和垃圾桶的后巷。清冷的月光照亮湿漉漉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生活垃圾的酸馊气。
他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座矗立在巷子尽头、在月光下如同一只沉默巨兽的庞大建筑轮廓——滨江市第三精神疗养院！方正的白色楼体如同巨大的积木块，冰冷的白炽灯光从密集的窗口透出，在死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高耸的围墙，电网密布。
到了！弟弟纸条上写的疗养院！
他挣扎着从管道口爬出，摔落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风箱在抽拉。他靠着肮脏冰冷的墙壁，喘息着，摊开一直紧攥在手中的照片。
惨淡的月光下，照片上温婉的旗袍女子吴曼音的面容清晰。背面那行“滨江市第三精神疗养院 - 荷花病房 - 护工（白班）张秋华？”的笔迹如同刻刀。
张秋华！荷花病房！弟弟！线索重叠！吴曼音（或是其替身张秋华）就在里面！弟弟极可能也在那间病房！
一股混杂着巨大希望和更冰冷恐惧的洪流冲击着残躯！时间！孙志国的人随时会追来！疗养院内部必定铜墙铁壁！
小腹处的硬盘猛地搏动加剧！同时一股冰冷的电流感直冲大脑，带来极其短暂的、强烈的空间扫描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疗养院主楼侧面一处隐蔽的角落——一扇不起眼、漆成深绿色、似乎用于运送医疗垃圾的装卸货后门！门虚掩着一条缝隙！门口地面上丢弃着一个沾着污渍的乳胶手套。
门没锁？！
是圈套？还是疏忽？
他别无选择！
林小山咬紧牙关，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贴着墙根，如同一道血迹斑斑的阴影，踉跄着扑向那道虚掩的后门。腥臭的垃圾气味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侧身挤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灯火通明、铺着易清洗pVc地胶的狭窄通道。浓烈的消毒水和排泄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两侧堆满贴着“感染性废弃物”标签的黄色垃圾袋。通道尽头有灯光和低沉的交谈声传来。
不能走这里！
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拉开旁边一扇虚掩的门——是空的工具间！里面堆放着拖把、水桶和散落的清洁剂瓶子。他闪身钻入，反手轻轻带上门板。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剧烈喘息，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滴落。
必须在被发现前找到荷花病房！
他掏出手机（一部从粮库打手身上摸到的廉价按键机，电量仅剩一格）。没有信号。他颤抖着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唯一一个号码，输入信息（用的是父亲算盘珠上刻下的“7”字作为临时密码）：
【北面安全？荷花在哪？记】
信息发出，屏幕显示“发送中……”。他死死盯着，心脏狂跳。
几秒钟后。
嗡！
他怀里的硬盘猛地剧烈搏动一下！信息流冲击大脑：
【地图……解析失败……权限……锁定……备用路径……走廊右转……电梯井维修通道……上二层……向西……标识……蓝色鸢尾花……】
蓝色鸢尾花？
他想起粮仓纸条上小川字迹的结尾，似乎就有个类似蓝色花苞的潦草涂鸦？
赌了！
林小山推开工具间的门，将血污的手在肮脏的白大褂工作服（从工具架上抓的）上擦了擦，拉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忍着左腿撕裂的剧痛，完好的右腿支撑着身体，用一种医护人员特有的、疲惫而匆忙的步态，拐进右手边的走廊。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顶灯发出惨白的光。尽头是一架巨大的医疗货运电梯。旁边贴墙的拐角处，果然有一扇不起眼的、标着“维修专用”的金属门，门锁形同虚设。
他闪身进去。狭窄的通道布满了电缆和管道。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味。他沿着锈蚀的铁梯，用尽意志力向上攀爬，剧痛几乎让他晕厥。
爬到二层出口。推开维修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幽深、安静的走廊。光线柔和，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极其淡雅、却能穿透浓重消毒水味的……清香。不是花香，更像某种昂贵的线香残留。走廊两侧的病房门，清一色厚重的实木门，门牌下方都挂着一个小小的琉璃牌子，牌子上蚀刻着不同的植物图案：铃兰、雪松、白菊……透着一种与普通病区截然不同的、近乎病态的雅致和隐秘。
沿着走廊向前，寻找蓝色的鸢尾花……
走廊尽头拐角处，一个推着药车、穿着整洁条纹护工服、微微佝偻着背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低着头，脚步无声。帽檐压得很低。
林小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假装疲惫地低下头，侧身让开通道，将大半张脸缩进白大褂的领口。
推车的护工越来越近。没有抬头。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林小山的视线猛地捕捉到！
药车下层塑料筐里，露出一角熟悉无比的灰蓝色破旧牛仔外套——那是弟弟林小川最常穿的衣服！衣角上还有一块洗得发白、但林小山一眼就能认出的卡通恐龙补丁！
是弟弟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巨大的震惊让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骤然停滞！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那个低着头的“护工”猛地抬起头！
视线骤然对撞！
一张涂抹着廉价却浓重粉底，试图遮掩岁月痕迹的脸。松弛的眼袋下，是一双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般的眼睛！那眼底深处，没有任何属于“张秋华”这个身份的疲惫或麻木，只有一种穿透皮囊的、仿佛能洞悉灵魂最深处的、冰冷的平静！
是吴曼音！
或者说——张秋华！照片上那个温婉女人的脸，此刻近在咫尺！尽管装扮粗糙俗艳，但那独一无二的、如同瓷器般温润又带着内在冷硬的五官轮廓……错不了！眼神错不了！
林小山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似乎彻底冻结！连思维都停滞了！弟弟的衣服在她车上！她抓走了小川？！
吴曼音（张秋华）的目光仅仅在林小山惊骇僵硬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任何一丝讶异或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早已预知的、微不足道的蝼蚁闯入。她甚至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诡异的近似笑容的弧度——不是善意的笑，而是如同冰冷解剖刀般的精准评估。
随即，她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般，极其自然地低下头，推着药车，步履依旧无声平稳，与林小山擦肩而过。径直走向这条走廊最深处的方向——那里最尽头的一间病房门，门牌下方的琉璃牌子上，正清晰地蚀刻着一朵线条优雅的——蓝色鸢尾花！
荷花病房！
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林小山僵在原地，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冲动在体内疯狂冲撞！追？立刻动手？可弟弟在哪？生死不明！她刚刚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死人！
就在这时！
裤袋深处那个冰凉的硬盘，如同被解除了最后的封印，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狂欢般剧烈震颤！一股强烈到几乎要撕裂脑髓的电流脉冲狠狠刺入！
嗡——！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信息流如同瀑布砸入即将干涸的河道：
【物理定位确认！终端连接点：hoSt-b2-ph-08（荷花病房08床）！清洁指令：启动！授权码：‘钟声’！执行单元：b区清洁工……张秋华……执行倒计时：1分钟……确认清除目标：……所有……】
【清除目标…所有…】
嗡鸣声如同垂死的丧钟在颅腔里反复敲击！
林小山猛地扭过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吴曼音（张秋华）消失在拐角的尽头！那间挂着蓝色鸢尾花的病房！
弟弟！小川！就在里面！08床！
“所有清除”？！她要杀人灭口？！就在此刻？！
轰！！
体内所有冰冷的堤坝在这一声“清除指令”下彻底崩塌！剧痛？重伤？陷阱？所有恐惧瞬间被一股混合着滔天悲怒和同归于尽意志的岩浆彻底吞噬！
去他妈的时间！
去他妈的陷阱！
林小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撕裂灵魂般的、不似人声的咆哮！完好的右手狠狠抓向白大褂下别在腰带上的金属止血钳！身体拖着破碎的左腿，如同失控的钢铁战车，带着决堤的杀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朝着荷花病房的方向猛冲而去！
“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