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自星舰内部爆发的璀璨白光,如同在污浊血池中投入了一颗灼热的太阳,瞬间吸引了战场上几乎所有幸存者的目光。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淡漠与威严,仿佛亘古存在的天道睁开了眼眸,俯瞰着这片混乱的战场。
秦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行压下因维持逆五行阵图而翻腾的气血,目光死死锁定那白光的核心。他期盼看到林雪无恙,但那光芒中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心悸。
白光缓缓收敛,显露出其中悬浮的身影。
不再是那个清冷中带着柔弱的少女。
林雪悬浮在星舰破碎的甲板之上,双眸已然化为一片纯粹的、不含任何情感的银白色,如同两轮冰冷的月轮。她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发丝都流淌着细微的法则辉光。周身不再是灵力波动,而是环绕着无数细密如星辰、自行生灭、高速演算着的因果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冥无极操控律兽时那种带着怨念与混乱的暗紫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绝对的、理性的、仿佛代表着世界底层运行规则的银白与淡金交织的色彩。
她的容颜依旧绝美,却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情绪,只剩下一种绝对的、非人的静谧与超然。仿佛她不再是林雪,而是某种规则的聚合体,某种……天道的化身雏形!
“雪……儿?”秦凡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他无法将眼前这个散发着至高气息、漠视一切的存在,与那个会为他担忧、会对他展露笑颜的少女联系起来。
那根试图剥离存在的黑色因果线,非但没有伤害到她,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她体内某个一直被压抑、被封印的闸门!将她这些时日以来,因接触世界本源、因承受巨大压力而积累的异种能量,以及那丝秦凡曾为她融入的、本质极高的紫微帝气与世界本源碎片,彻底引爆、融合,并推向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就在这时,几道因律兽与逆五行阵图对抗而逸散的、混乱的因果攻击余波,如同失控的流矢,歪歪扭扭地射向林雪所在星舰周围的几艘护卫舰。这些攻击虽然不强,但蕴含着扭曲因果的特性,足以让那些本就受损严重的护卫舰瞬间解体。
然而,悬浮着的林雪,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动一下。她只是随意地抬起了纤纤玉手,对着那几道混乱攻击的方向,轻轻虚按。
嗡!
那一片区域的因果法则,如同温顺的绵羊遇到了牧羊人,瞬间被抚平、理顺。那几道混乱的攻击,在靠近一定范围时,便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自行消散、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动作轻松写意,精准而冷漠,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沾染在完美程序上的几粒尘埃。
她化解了攻击,却对那几艘因她而幸免于难的护卫舰,以及舰上劫后余生、向她投来感激与敬畏目光的星裔战士,没有投去丝毫的关注。她的银白色眼眸,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星空中央,那正在与逆五行混沌漩涡激烈对抗的、庞大而扭曲的因果律兽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任何憎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就像是一位最高明的程序员,在审视一段出现了严重错误、导致系统运行紊乱的代码。
她微微偏头,似乎在进行分析与判定,银白色的瞳孔中,无数细小的符文以超越神识捕捉的速度疯狂流转、计算。
片刻后,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仿佛由无数规则共鸣合成的音节,从她口中淡漠地吐出,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bug…清除。”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纯粹的、由无数银白色因果符文构成的流光!这流光的速度,超越了空间的距离,仿佛直接进行了因果层面的跳跃,瞬间便出现在了那庞大因果律兽的正上方!
与律兽那山峦般庞大的躯体相比,她的身影渺小如尘。但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本源的规则威压,却让律兽体表那无数扭曲蠕动的因果线和哀嚎的怨魂,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恐惧般的战栗!
就连藏身于律兽核心处的冥无极,此刻也是脸色骤变!他从那道渺小的流光中,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至高无上,甚至隐隐对他所掌控的因果法则产生绝对克制的力量!
“什么东西?!”冥无极又惊又怒,试图调动律兽的力量进行防御和反击。
但林雪……或者说,此刻的“祂”,并没有给予他更多的时间。
悬浮于律兽上空,她缓缓抬起了右手,纤白的手指如同最完美的玉雕,指向律兽那不断变幻形态的核心区域——那里正是冥无极的藏身之处,以及那亿万被献祭生灵意识聚合体被禁锢的地方。
没有咒文吟唱,没有能量汇聚的磅礴景象。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剥离了所有外在属性、只余下最本源“净化”与“修正”概念的法则之光,自她的指尖悄然射出。
这道光,细如发丝,毫不起眼,其颜色无法用言语描述,仿佛透明,又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色彩,却又归于最终的“无”。
它无声无息地射向律兽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然而,就在这道净化之光触及律兽体表那层暗紫色因果迷雾的瞬间——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最污秽的淤泥,又如同阳光彻底驱散了亘古的黑暗。
律兽那足以吞噬星辰、扭曲攻击、引动心魔的恐怖防御,在这道纯粹的净化之光面前,竟然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法则本身在哀鸣的细微声响!
暗紫色的因果迷雾剧烈翻腾、消融,那些构成律兽躯体的、扭曲蠕动的因果线,在接触到净化之光的刹那,如同被投入净化熔炉的杂质,迅速变得笔直、透明,然后寸寸断裂、消散!无数被禁锢、哀嚎的怨魂,在这光芒的照耀下,脸上扭曲的痛苦竟然第一次出现了舒缓与解脱的神情,纷纷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消散于星空之中!
净化之光,势如破竹,径直射向律兽的最核心!
它所过之处,仿佛不是在毁灭,而是在进行一场绝对精准的“修正”,将一切被扭曲、被污染、被错误的因果,强行拨乱反正,回归其最初、最本真的状态!
“不!!!”冥无极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他疯狂地催动力量,试图阻挡那看似微弱却带着致命威胁的净化之光。律兽庞大的躯体疯狂扭动,更多的因果线和怨魂如同潮水般涌向那道光芒,试图将其淹没、吞噬。
但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绝对的、本源的净化法则面前,这些扭曲的力量,反而成了最好的燃料,让净化之光的光芒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
秦凡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悬浮在律兽上空、散发着非人气息的熟悉身影,看着她一指之下,竟让那不可一世的因果律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惧?
雪儿……
你,到底变成了什么?
那道净化之光,能否真正穿透律兽的核心,终结这场灾难?而施展出如此力量的林雪,她……还能变回原来的那个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