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气又笑,藏在袖中的手悄悄伸过去,在贾瑛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贾瑛夸张地“嘶”了一声,顺势捉住黛玉作乱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脸上却对着张道士笑得越发灿烂无辜:“开个玩笑,真人莫怪。不过嘛,爷的亲事自有爷的主意,不劳旁人费心。您老还是多念念经,保佑风调雨顺吧!”
张道士被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青红交加,只得讪讪退下。
随后,贾宝玉在观中偶然得了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拿在手里把玩,觉得眼熟。薛宝钗在一旁温声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探春便笑着打趣宝姐姐记得清楚。若在以往,黛玉见了这金麒麟,又见宝玉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少不得要拈酸刺上几句。可如今,她一颗心全系在身边这人身上,只淡淡瞥了一眼那麒麟,便再无兴趣,转而低声与贾瑛说着方才张道士的窘态,两人相视而笑,眉眼间尽是旁人无法介入的亲昵默契。
贾宝玉偷眼去看黛玉,却见她正与贾瑛低声笑语,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对自己这边的事恍若未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与不喜,整个人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看戏时,台上咿咿呀呀唱着什么,贾瑛向来不耐烦听这些,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膝上轻轻敲打节拍。黛玉偏过头,轻声笑道:“又不老实了?唱什么呢?”
贾瑛眼睛一亮,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恶作剧的坏笑:“霸王别姬啊!听着——”他清了清嗓子,竟真的低低哼唱起来,从“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的豪迈,唱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悲壮,再唱到“虞姬啊虞姬,你可有悔?”唱至动情处,他忽然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伸手指着黛玉,目光灼灼,刻意拖长了调子问道:“虞姬!你可有悔?!”
林黛玉猝不及防被他“点名”,又对上他那双仿佛盛满了万千情愫、无比认真的眼眸,那句“你可有悔?”如同带着钩子,直直撞入她心湖深处!刹那间,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连腮带耳,乃至那纤细优美的脖颈,瞬间红了个透!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
她羞恼交加,拿起手中的团扇就朝贾瑛身上拍去,声音又娇又嗔:“又胡说!谁是虞姬!登徒子!看我不打你!”
贾瑛笑嘻嘻地抬手格挡,也不躲闪,任由那轻飘飘的扇子落在手臂上,口中兀自笑道:“怎么是胡说?我唱我的霸王别姬,妹妹怎地对号入座了?”
两人在席间旁若无人地笑闹,惹得旁边的宝钗、探春等人都看了过来,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贾宝玉坐在黛玉另一侧,看着他们亲昵的姿态,听着黛玉那带着撒娇意味的娇嗔,只觉得心中烦闷,又见那戏台上演的什么“凤凰涅盘”更是索然无味,整个人都蔫蔫的,无精打采起来。
回府路上,贾瑛还记挂着原着中林黛玉回去便中了暑,硬是逼着她喝下了一碗味道冲鼻的藿香正气水,看着她苦着小脸喝下去,才满意地放她回潇湘馆。
翌日午后,暑气正盛。贾瑛心中记挂,又晃悠到了潇湘馆。紫鹃悄声告诉他,姑娘刚用过午饭,正躺在里间小憩。
贾瑛放轻脚步走进去。只见林黛玉侧卧在凉簟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杏子红绫被。乌黑的长发如云般铺散在枕畔,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呼吸清浅均匀,睡得正熟。
贾瑛坐在床沿,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头一片柔软。可想起她脾胃虚弱,刚吃完饭就睡恐积食,那点子促狭劲儿又上来了。他伸出手指,带着点凉意,轻轻捏住了林黛玉挺翘玲珑的鼻尖。
“唔…”林黛玉呼吸不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雾蒙蒙的眸子带着初醒的懵懂和被打扰的不悦,待看清是贾瑛,那点不悦便化作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做什么呀…”她带着浓浓的鼻音,慵懒地拍开他的手。
“做什么?”贾瑛笑嘻嘻地收回手,“小懒猫!刚吃了饭就睡,仔细积了食,回头又该闹肚子疼了!起来起来,陪哥哥说说话,消消食再睡!”
贾瑛顺势在榻边坐下,目光落在她因刚醒而泛着粉晕的脸颊上,只觉得比那窗外初绽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他忽然觉得这榻边甚是舒服,便笑嘻嘻地往榻上一倒,学着黛玉的样子歪着身子,“我也困了,借妹妹宝地歇歇脚。”
林黛玉被他这无赖行径弄得哭笑不得,推他道:“要睡回你自己听雨轩睡去!我这榻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回去,那边没意思。”贾瑛耍赖不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要不…妹妹分我个枕头?”
黛玉无奈,指着旁边一个绣着缠枝莲的引枕:“喏,那个给你。”
贾瑛瞥了一眼,嫌弃道:“不要!谁知道是哪个婆子用过的?我要你的!”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黛玉身后那个素白软枕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的冷梅幽香。
黛玉被他这得寸进尺的要求气笑了,又觉得他这惫懒模样实在可恶又可笑,忍不住啐道:“你!你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话虽这么说,还是把自己枕着的那个素白软枕抽了出来,没好气地丢给他,“拿去!仔细枕歪了脖子!”
贾瑛得意洋洋地抱着带着她体温和幽香的软枕,心满意足地躺下,还故意深深嗅了一下,发出满足的喟叹。林黛玉被他这动作臊得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涌了上来,扭过头去不看他。
两人并肩躺在榻上,隔着一小段距离。窗外蝉鸣阵阵,室内一片静谧。他侧过身,看着重新躺下、背对着他的黛玉那纤细柔美的肩颈线条,忽然起了讲故事的兴致。
“林妹妹,我给你讲个故事?”贾瑛侧过身,看着林黛玉优美的侧脸轮廓。
“又是什么歪理邪说?”林黛玉没回头,声音闷闷的。
“话说啊,前朝东京汴梁城,有位八十万禁军教头,姓林名冲,武艺高强…有个妹妹”贾瑛一本正经地开讲。
林黛玉立刻听出不对,笑着打断:“又胡吣!林教头哪来的妹妹?”
“别急嘛!”贾瑛笑嘻嘻地继续,“林教头可有个远房表妹。”
“噗!”林黛玉忍俊不禁,“你就编吧!”
“话说这林姑娘啊,听闻她表哥林冲有个至交好友,唤作花和尚鲁智深,在大相国寺看管菜园子,力大无穷,能倒拔垂杨柳!林姑娘心下不服,便寻了去…”贾瑛绘声绘色,“那日,鲁智深正在园中显摆,嘿呀一声,真个将一棵碗口粗的垂杨柳连根拔起!众人皆惊,喝彩连连!却听人群后传来一声冷笑:‘哼!这算什么本事?’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弱质纤纤、风姿绰约的绝色佳人,正是林姑娘!”
林黛玉听得又是好笑又是羞恼,预感到他要编排自己。
“只见林姑娘莲步轻移,走到鲁智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道:‘和尚,你且站稳了!’说时迟那时快!林姑娘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抓住鲁智深那九尺大汉的腰带,娇叱一声:‘起——!’你猜怎么着?”贾瑛故意卖关子,眼中促狭光芒闪动。
“快说!”林黛玉明知没好话,还是忍不住好奇。
“只见那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花和尚鲁智深,竟被咱们看似弱不禁风的林姑娘,如同拔萝卜一般,轻轻松松就给…倒拔了起来!举过了头顶!还在原地转了三圈!惊得那群泼皮无赖眼珠子掉了一地!”贾瑛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得活灵活现。
“好你个贾瑛!”林黛玉再也忍不住,羞恼交加地翻身坐起,伸手就去拧他的嘴,“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这张没把门的破嘴!”
“哎哟!好妹妹饶命!”贾瑛大笑着躲闪,一边躲一边还不忘补充,“妹妹别恼!哥哥的意思是,只要你按我的法子,好好调养身子,早晚也能有倒拔垂杨柳的力气!到时候看谁还敢欺负你!”
“你还说!你还说!”林黛玉又气又笑,赤着一双莹白如玉、小巧玲珑的玉足就跳下了床榻追打他。那脚踝纤细,足弓优美,十个脚趾如同新剥的嫩菱角,在冰凉的地板上微微蜷缩着,透着无言的诱惑。
贾瑛早有防备,大笑着翻身坐起,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哎哟!好妹妹!饶命!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黛玉哪里肯依,追着他满屋子跑。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乌发散落,面若桃花,一双玉足在冰凉的地板上跳跃,如同受惊的小鹿。贾瑛一边躲,一边还不忘贫嘴:“妹妹只要按我的法子好好将养身子,早晚也能有那倒拔垂杨柳的神力!真的!”
“你还说!”林黛玉又羞又急,抓起榻上的软枕就砸了过去。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笑闹声充满了小小的内室。贾瑛被逼到墙角,林黛玉终于揪住了他的耳朵,得意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哎哟!不敢了不敢了!”贾瑛连连告饶,顺势握住她揪着自己耳朵的手,将她轻轻往怀里一带,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因追逐而泛红的小脸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好妹妹,饶了我吧。耳朵要是掉了,以后可就没人听你抚琴了,你可要少个知音了。”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林黛玉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又带着阳光的气息,方才的羞恼瞬间化为一种奇异的悸动和慌乱。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你放开…”她声音细弱蚊蚋,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贾瑛非但没放,反而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鬓角,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唔…林妹妹身上怎么这么香?闻着不像香囊的味道…”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莫不是传说中的体香?如此想着,他竟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她白皙的颈侧,想再仔细嗅闻那缕若有若无的冷梅幽香。
“你…你做什么!”林黛玉被他这孟浪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颤,又羞又急,连忙伸手去推他的脑袋,“快放开!成什么样子!”
就在两人耳鬓厮磨、气息交缠,室内气氛暧昧升温之际,门口传来了紫鹃刻意提高的通报声:
“姑娘,宝姑娘来了!”
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两人瞬间分开。林黛玉慌忙整理微乱的鬓发和衣襟,脸颊红潮未退。贾瑛也轻咳一声,站直了身体,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懒散,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薛宝钗扶着莺儿的手,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她目光在略显凌乱的榻上和两人微红的脸上飞快地扫过,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端庄温婉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林妹妹,三哥哥也在?”薛宝钗含笑招呼,“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林黛玉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宝姐姐快请坐。不过是…闲话几句罢了。”她心中暗自庆幸紫鹃通报得及时。
贾瑛随意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重新坐回绣墩上,端起桌上凉掉的茶喝了一口,掩饰方才的尴尬。
薛宝钗在另一张绣墩上坐下,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母亲念叨着,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鹅掌鸭信,亲自下厨卤制了,味道极是鲜美。想着妹妹和三哥哥都是爱尝鲜的,便让我来请你们晚上过去小酌几杯,尝尝她的手艺。”
贾瑛一听,本能地就想拒绝。他对薛家的宴席向来没什么兴趣,尤其不想看薛姨妈那副刻意拉拢的嘴脸。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听林黛玉柔声道:“姨妈费心了。既是姨妈亲自下厨,我们自然是要去叨扰的。”
林黛玉既已应下,贾瑛也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懒洋洋道:“行吧,有劳宝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