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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冲无声无息，却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瞬间穿透了厚重的医疗舱强化玻璃，穿透了冰冷的海水，穿透了金属墙壁，无视了物理距离！
首当其冲的，是巨大屏幕上贺兰容华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夜枭，猛地从音响中爆发出来！屏幕上的影像如同信号不良般疯狂闪烁、扭曲！贺兰容华的五官在剧烈的波动中变形、撕裂！她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出贺兰敏指尖那一点毁灭的白光，随即被无尽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彻底淹没！
【警告！外部意识连接遭受未知强度精神冲击！】
【防火墙崩解！核心意识区遭受入侵！】
【未知协议（识别码：pANdoRA）正在覆写主意识逻辑！】
【执行紧急切断……切断失败！协议优先级：绝对！】
【意识格式化进程启动：1%……5%……】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如同贺兰容华的挽歌，在主控台残存的屏幕上疯狂滚动！伴随着警报的，是她那已经扭曲变形、只剩下纯粹痛苦和恐惧的、断断续续的嘶吼：
“不……停下……我的……记忆……我的……公司……不——！！！”
她的声音如同被拉长的磁带，在尖锐的顶点被硬生生掐断！
屏幕上的影像彻底定格！贺兰容华那张因极致痛苦而狰狞的脸孔凝固在那里，瞳孔扩散，嘴巴大张，如同一个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蜡像。所有代表生命和意识的动态彻底消失，只剩下空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静止画面。
意识格式化！
贺兰敏启动的“潘多拉协议”，目标根本不是摧毁物理的基地或者杀死田翠体内的毒素。它的目标，是贺兰容华本身！是她的意识，她的记忆，她赖以掌控一切的冷酷心智！
他用自己作为媒介，用田翠的“密钥”作为引信，释放了普罗米修斯火种中最核心、最禁忌的力量——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格式化武器！他要亲手抹去这个给予他生命却又将他变成工具、囚禁他灵魂二十年的“母亲”！
“呃……”
贺兰敏的身体在医疗舱内猛地一晃，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指尖的白光瞬间熄灭。他眼中的冰冷紫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后的空洞和无法承受的疲惫。他支撑着舱壁的手剧烈颤抖，身体沿着冰冷的玻璃缓缓滑落，单膝跪倒在浑浊冰冷的营养液中，低垂着头，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
成功了？贺兰容华……被“格式化”了？
这个念头刚在田翠心中升起，就被现实更残酷的警报彻底粉碎！
主控台上，代表基地核心系统的屏幕，在贺兰容华的意识被冻结后，非但没有平静，反而爆发出更加刺眼、更加混乱的红色警报！
【最高警报！外部控制权限丢失！】
【检测到最高权限者（贺兰容华）意识活动终止！】
【执行最终预设协议：‘方舟’沉没程序启动！】
【自毁倒计时：300秒！】
【执行净化流程：释放‘清道夫’纳米集群！】
【警告！核心能源过载！反应堆熔毁风险：99.9%！】
“轰隆——！！！”
整个海底基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沉闷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头顶的金属天花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锈蚀钢板和隔热材料如同冰雹般砸落！冰冷的海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水位瞬间暴涨，猛地淹没了田翠的头顶！
“咕噜噜……” 田翠猝不及防，被汹涌的灌入海水狠狠呛到！她拼命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剧烈地咳嗽，肺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
自毁程序启动了！
贺兰容华这个疯子！她竟然在失去意识控制权的瞬间，触发了基地的终极自毁程序！她要拉着所有人，拉着这个埋葬了她无数罪证的“方舟”，一起沉入地狱！
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嗤——！”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只昆虫同时振翅的细微噪音，突然从基地各个通风管道、破裂的墙壁缝隙中弥漫开来！紧接着，肉眼可见的、如同灰色浓雾般的物质，如同活物般从那些缝隙中疯狂涌出！
“清道夫”纳米集群！
灰雾所过之处，金属墙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迅速变得暗淡、锈蚀！漂浮在水中的金属碎片如同被无形的酸液溶解，眨眼间消失无踪！甚至连冰冷的海水，接触到灰雾的边缘，都冒起了细密的气泡，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些致命的纳米机器人，正在执行最后的“净化”——将基地内所有有机和无机的存在，彻底分解、抹除！
299…298…
猩红的自毁倒计时在唯一完好的主屏幕上冷酷跳动！
死亡，从未如此迫近！
“咳……咳咳……” 医疗舱内，贺兰敏也被剧烈的震动和涌入的海水呛醒。他挣扎着抬起头，空洞疲惫的眼神扫过屏幕上那猩红的倒计时和弥漫的灰色死亡之雾，瞳孔猛地一缩！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和惊骇瞬间击穿了他的麻木！
他看到了扒在主控台边缘、在翻涌的海水和坠落的杂物中艰难求生的田翠！看到了她眼中那混杂着绝望、不甘和最后一丝求生火焰的目光！
活下去！审判我！
他沉入深海前的话语，如同最后的火星，在他自己濒临熄灭的意识深处，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能……不能就这样结束……
贺兰敏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一拳砸在医疗舱内部布满裂纹的强化玻璃上！
“砰！” 裂纹瞬间扩大！但玻璃并未碎裂！
“呃啊！” 反作用力震得他手臂剧痛。他不管不顾，再次举起拳头！
“砰！砰！砰！”
染血的拳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一次次狠狠砸在同一个位置！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哗啦——！！！”
终于，一声脆响！强化玻璃被硬生生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冰冷浑浊的海水混合着淡蓝色的营养液，如同决堤般疯狂涌入舱内！强大的水压瞬间将贺兰敏冲得撞在舱壁上！
他呛了一大口水，剧烈咳嗽，却借着水流的冲击力，不顾一切地从那个破洞中挣扎着钻了出来！冰冷的咸涩海水瞬间包裹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痉挛！
“贺兰！” 田翠看到他从医疗舱里爬出来，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就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他出来了，但又能如何？基地在崩塌！纳米灰雾在逼近！自毁倒计时在飞速流逝！
贺兰敏在水中稳住身形，视线在混乱中飞速扫视。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田翠死死扒着的、那个激活了“潘多拉协议”的主控台！更准确地说，是主控台下方，一个被海水淹没大半、毫不起眼的、镶嵌在金属地板上的圆形密封盖板！盖板中央，一个熟悉的、抽象的钥匙孔图案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
吊坠钥匙的形状！
田翠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盖板！她瞬间明白了！那是最后的生路！是贺兰敏母亲留下的、未被贺兰容华发现的、真正的逃生通道入口！而开启它的钥匙……
田翠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的东西——那枚在记忆幻境中被贺兰敏母亲从纵火者身上扯落的、属于贺兰家族的银质吊坠！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盖板的方向涉水冲去！冰冷的海水阻力巨大，纳米灰雾的嗡嗡声如同死神的低语，从身后快速逼近！
贺兰敏也在奋力向她靠近！他的动作因为伤势和寒冷而异常笨拙迟缓。
250…249…
倒计时如同催命的鼓点！
“快！” 田翠嘶哑地喊，终于冲到盖板前！她半跪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枚带着体温和血迹的银质吊坠，狠狠按向盖板中央的钥匙孔！
“咔哒！”
一声清脆的、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响！
密封盖板内部传来一阵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厚重的金属盖板猛地向上弹开一条缝隙！一股强劲的气流混合着陈腐的空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生路！就在眼前！
田翠狂喜，伸手就去掀那沉重的盖板！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尖锐的噪音在她脑中炸开！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通感！在生死关头再次失控爆发！
这一次涌入的，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冰冷的数据流和……贺兰敏的意识波动！
【警告！‘普罗米修斯火种’核心协议过载！】
【主体意识稳定性：3%！濒临崩溃！】
【检测到强烈外部威胁（‘清道夫’纳米集群\/基地自毁）。】
【执行最终生存逻辑：清除威胁源或……保护密钥携带者（田翠）。】
【最优解计算中……】
【方案一：尝试控制‘清道夫’集群（成功率：＜0.01%）。】
【方案二：……】
数据流戛然而止！田翠的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
她惊恐地看到，贺兰敏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身后！瞳孔深处，那冰冷的、属于“火种”程序的绝对理性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亮起！
田翠猛地回头！
只见那片致命的灰色纳米雾墙，如同吞噬一切的死亡浪潮，已经涌到了她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雾气边缘接触到的海水剧烈沸腾，漂浮的杂物无声消融！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近在咫尺！
来不及了！就算打开通道，也来不及跳进去了！
200…199…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就在田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
“让开！”
一声沙哑到极致的低吼在她耳边炸响！
贺兰敏如同受伤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从侧面狠狠撞开了挡在通道口的田翠！
田翠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跌坐在冰冷的海水里！
她惊骇地抬头！
只见贺兰敏取代了她的位置，背对着那汹涌而来的灰色死亡之雾，挡在了逃生通道的入口前！他沾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田翠，里面燃烧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混合着冰冷程序逻辑和最后一丝人类疯狂的决绝光芒！
“进去！” 他嘶吼着，声音被纳米灰雾逼近的嗡鸣淹没大半。
“不！一起走！” 田翠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冲过去。
“走——！！！” 贺兰敏的吼声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恳求的颤抖！
同时，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猛地抬起，不是推向田翠，而是狠狠抓向自己左腕内侧那枚已经不再闪烁红光、却依旧狰狞的植入装置！
他的指尖，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入装置边缘的皮肤！鲜血瞬间涌出！
“嗡——！！！”
一股比之前“潘多拉协议”启动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带着毁灭气息的精神乱流，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精神乱流的目标，不是格式化，而是最纯粹的、无差别的精神冲击和能量干扰！
“滋滋滋——！”
汹涌扑来的灰色纳米雾墙，在接触到这股混乱狂暴的精神力场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雾墙边缘的纳米机器人集群瞬间发出刺耳的噪音，运动轨迹变得紊乱、迟滞！虽然依旧在缓慢推进，但速度被硬生生拖慢了！
贺兰敏的身体如同遭受重击般剧烈摇晃！他死死咬着牙，鲜血从嘴角溢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那冰冷的程序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几乎要被痛苦和混乱彻底淹没！强行过载释放精神力场，无异于在燃烧他仅存的生命和意识！
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作为最后的屏障，为田翠争取那宝贵的几秒钟！
“走啊——！！！” 他再次发出嘶哑的咆哮，眼神死死锁定田翠，里面是燃烧到极限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泪水瞬间模糊了田翠的视线。她看到了他眼中那冰冷的程序光芒下，深藏的、属于真正贺兰敏的那一丝近乎哀求的微光。那不是程序的计算，是他在用最后的意志，为她搏一条生路！
没有时间犹豫了！
田翠发出一声混合着悲痛与决绝的嘶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那个敞开的逃生通道入口！她甚至来不及看里面是什么，纵身跳了下去！
在她身体消失在黑暗通道口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声响。
一片灰色的纳米雾浪，终于冲破了贺兰敏强行支撑的、摇摇欲坠的精神力场边缘，如同贪婪的食人鱼，猛地扑上了他挡在通道口、来不及收回的右手臂！
“嗤……”
细微而恐怖的腐蚀声响起。贺兰敏的右臂衣袖瞬间化作飞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干瘪、碳化！剧痛让他浑身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但他挡在通道口的身影，如同钉死在礁石上的雕像，纹丝不动！
他最后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灰色死亡之雾，深深地、深深地望了一眼田翠消失的黑暗通道口。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程序化的冰冷，有强行支撑的痛苦，有无法言说的疲惫，还有一丝……尘埃落定般的、近乎解脱的平静？
紧接着，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
他的眼睛，重新被一片纯粹的、深渊般的冰冷和空洞所占据。
“火种”程序的最后逻辑，彻底接管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
他缓缓地、机械地转过身，面向那汹涌澎湃、即将将他彻底吞噬的灰色死亡浪潮。
他那只被纳米机器人疯狂啃噬、正在迅速碳化崩解的右臂，极其僵硬地抬起，指向那片代表终极毁灭的灰雾。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的电子合成音，从他染血的唇间，清晰地吐出，回荡在崩塌的海底炼狱：
【目标：威胁源。】
【执行方案：清除。】
【协议：最终指令 - 湮灭。】
话音落落下的瞬间，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湮灭。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被程序驱动的、扑向毁灭的冰冷躯壳，主动迎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灰色死亡之雾。
与此同时，逃生通道厚重的金属盖板，在田翠跳入后，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地、无可挽回地——
轰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