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下药危机·协议撕裂之夜
---
医疗慈善晚宴的浮华像一层黏腻的糖衣，裹在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之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冰冷光线泼洒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映照出衣香鬓影的扭曲倒影。贺兰敏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西装，如同冷硬的雕塑，手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田翠牢牢圈在身侧。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低沉的声音却字字如冰：
“田国富在三点钟方向，和瑞康医疗的老王。你只需要笑，田律师，当好你‘贤惠的贺兰太太’。别自作聪明，别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他指尖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一按，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田翠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后背却绷得笔直。贺兰敏的警告像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不远处的田国富正与人谈笑风生，那张虚伪的脸让她胃部翻搅。她需要证据，需要能钉死贺兰容华和田国富的铁证！眼角余光扫过穿梭在宾客间的侍者，那些托盘上的香槟杯折射着诱人的金光。一个大胆的念头破土而出——接近目标，制造混乱，趁乱取走田国富贴身的东西！哪怕是一个U盘，一张卡片，都可能藏着通往地狱的钥匙。
她轻轻挣动了一下，声音放得又软又低，带着刻意的示弱：“太闷了，敏哥，我去那边透透气？” 她目光投向不远处摆满精致甜点的长桌，远离贺兰敏的监控范围。
贺兰敏垂眸，深不见底的黑瞳审视着她，锐利得似乎要穿透她精心维持的伪装。几秒钟的死寂，空气都仿佛凝滞。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箍在她腰上的手臂缓缓松开。“五分钟。” 冰冷的时限落下。
田翠如蒙大赦，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她维持着优雅的步态，裙摆摇曳，走向甜品区。指尖在路过侍者时飞快掠过一杯香槟，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田国富的方向，看似随意地靠了过去。
“田总。”她巧笑倩兮，举杯示意，身体却不着痕迹地一歪，大半杯香槟精准地泼向田国富昂贵的西装前襟。
“哎呀！”田翠惊呼，手忙脚乱地抽出手帕去擦，“真对不起田总！看我笨手笨脚的！”
田国富脸色瞬间铁青，强压着怒火，一把推开她的手：“没事！贺兰太太小心些！”他烦躁地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马甲。田翠眼疾手快，借着帮他拿外套的动作，指尖如羽毛般拂过他马甲内袋——一个微小的、坚硬的U盘轮廓被她瞬间捕捉！她的心几乎跳出喉咙。
“我帮您处理。”田翠语速飞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殷勤，几乎是从田国富手中“夺”过那件湿漉漉的西装外套。田国富被她的主动弄得一愣，还未及反应，田翠已抱着外套，像一尾受惊的鱼，迅速滑向人少的露台方向。
露台冷风一吹，田翠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背对着宴会厅的喧嚣，手指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抖，迅速探入西装内袋。指尖触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她用力一抠——
就在U盘即将落入掌心的刹那，一只手从旁边阴影里闪电般伸出，带着刺鼻的香水味，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这么急，想偷我爸爸什么好东西呀，我亲爱的‘妹妹’？” 田蕊的声音淬了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狞笑。她另一只手里，赫然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澄澈香槟。
田翠瞳孔骤缩，瞬间明白自己落入了陷阱！那杯泼洒的酒，那个故意暴露的U盘，全是诱饵！
“放手！”田翠厉喝，用力挣扎，另一只手狠狠抓向田蕊的脸。
“晚了！”田蕊狞笑着，手腕猛地一翻！冰凉的液体带着一股奇异的甜腻气息，不容抗拒地灌进了田翠被迫张开的嘴里！辛辣的液体呛入喉咙，田翠剧烈地咳嗽起来，本能地想把酒液吐出去，但田蕊死死捂住她的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快意。
“好好享受吧，‘妹妹’！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安神汤’！”田蕊凑到她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神经抑制剂…剂量足够让你这张伶牙俐齿，彻底闭上！”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田翠的心脏！神经抑制剂！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联想到贺兰容华那些隐秘的医疗项目和dr.Li的心理控制报告！这不是简单的报复，这是有预谋的清除！药物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喉咙流下，迅速在四肢百骸炸开寒意，一股无法抗拒的沉重感猛地攫住了她的意识，视野开始模糊、旋转。露台上璀璨的灯火和远处城市的霓虹扭曲成诡异的光带。
田翠用力咬了下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猛地甩开田蕊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刚刚到手的U盘狠狠砸向露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你！”田蕊气急败坏。
“休想…”田翠喘息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视线彻底被光怪陆离的色块吞没。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捕捉到宴会厅内贺兰敏骤然转过来的身影，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裂开了一道她从未见过的、名为暴怒的深渊。
---
“人呢？”贺兰敏冰冷的声音在露台入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空旷的露台，只看到田蕊正慌乱地弯腰捡拾着什么。
田蕊身体一僵，强作镇定地直起身，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敏哥？翠翠她…她说有点头晕，去洗手间了…”她试图用身体挡住地上碎裂的U盘残骸。
贺兰敏根本没听她说完。他的视线越过田蕊，死死钉在露台角落阴影里——田翠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蝶，蜷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动不动。她苍白的脸颊在迷离的光线下近乎透明，唇边残留着一丝可疑的水渍。
一股狂暴的飓风瞬间在贺兰敏眼底成型！空气似乎凝固了，无形的压力让田蕊脸上的笑容寸寸碎裂，化为惨白。贺兰敏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踏碎地面的力量感。他无视了田蕊的存在，直接单膝跪地，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探向田翠的颈侧。
微弱的脉搏在指尖下跳动，却带着不祥的迟缓。
“谁干的？”贺兰敏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般的杀意。他没有看田蕊，但那股冰冷刺骨的威压已经让她双腿发软。
“不…不是我！敏哥你听我解释！”田蕊吓得连连后退，声音尖利变形，“是她自己…她自己不小心…”
贺兰敏猛地抬头。那一瞬间，田蕊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图景。他眼中再无平日的冰冷克制，只剩下纯粹的、焚烧一切的暴怒！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解释？”贺兰敏唇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缓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笼罩住瑟瑟发抖的田蕊。“留着给你的律师解释吧。”
话音未落，他动了！快如鬼魅！田蕊只觉得眼前一花，腹部传来一阵被高速列车撞击般的剧痛！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露台冰冷的雕花金属栏杆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瘆人。
“呃啊——！”田蕊蜷缩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鲜血从口鼻涌出。
贺兰敏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他迅速脱下身上的昂贵西装外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将蜷缩在地的田翠整个包裹起来，打横抱起。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冰冷得让他心头发颤。那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奇异的、不属于香槟的甜腻气息。
“神经抑制剂…” 贺兰敏低声自语，齿间迸出的字眼淬着剧毒。他抱着田翠，转身，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一碰即碎的琉璃。目光扫过地上惨嚎的田蕊和闻声赶来的几个惊呆的宾客时，只剩下睥睨蝼蚁的森寒。
“告诉田国富，”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和远处的喧哗，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他女儿的手，我要了。”
不再理会身后的混乱和抽气声，贺兰敏抱着田翠，大步流星地穿过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退开，死寂无声，只有他冰冷的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加长的黑色轿车如同沉默的巨兽停在门口。助理早已拉开车门，脸色煞白。贺兰敏小心翼翼地将田翠放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来，将她冰冷的身躯紧紧拥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可怕的寒意。
“去医院！快！”他低吼，声音压抑着风暴。
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
封闭的车厢内，只有田翠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贺兰敏低头，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伸出手，指尖犹豫了一下，最终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濡湿的发丝。
就在这时，田翠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不…火…吊坠…妈妈…”
贺兰敏浑身剧震！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神经！
更让他惊骇的是，怀里的田翠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可怕的景象。她胡乱挥舞的手猛地抓住了他解开的衬衫衣襟，滚烫的掌心紧贴着他锁骨下方的皮肤！
“轰——！”
贺兰敏的大脑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无数冰冷、尖锐的碎片瞬间涌入！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夜！
——女人凄厉绝望的哭喊：“我的孩子！救救他！”
——冰冷的手术台无影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张模糊的、染血的孕检单飘落在地，姓名栏赫然是：贺兰明玉（贺兰敏母亲）！
——一个冷酷的男声在阴影里命令：“处理干净，连同那个没用的胚胎…记住，这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代价…”
“呃！”贺兰敏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这些深埋于记忆最底层、被他用钢铁意志死死封禁的碎片，竟通过田翠滚烫的指尖，被硬生生撕扯了出来！是她的能力！在药物失控下，被动地、狂暴地侵袭了他的意识！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低头，死死盯着怀中痛苦呓语的田翠，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怒、暴戾、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还有更深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
他粗暴地扯开自己的领带，仿佛那束缚让他窒息。然后，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正是那份365天的契约婚姻协议。
没有丝毫犹豫！
“嘶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死寂的车厢里炸响！他双手用力，将那纸维系着冰冷交易的契约，从中间狠狠撕开！纸张碎裂的声音如同某种宿命的终结。
他将染着他指温的碎纸片，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用力抛向车窗外！白色的碎片在呼啸而过的夜风中狂乱飞舞，瞬间被黑暗吞噬，如同从未存在过。
贺兰敏低头，贴近田翠冰冷汗湿的额角，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肌肤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如同野兽在濒死的猎物耳边烙下印记：
“协议作废。田翠，从现在起，你的命，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