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在做饭,很快,花满栀端来一个梅子青小瓷釉碗装着的咸粥进来。
接过梅子青瓷碗的顾烨城执起同色小瓷勺缓缓搅动,想让粥凉的快些,花满栀返回厨房继续看着熬药的炉子。
徐凡心放下扇药炉子的蒲扇就扑簌簌往柳风絮身边跑。
见顾烨城正默不作声的搅着稀饭,徐凡心小蜜蜂一样勤快的拿过大靠枕,让柳风絮靠坐起。
“我自己来吧.....”
柳风絮没被人这么照顾过,拘谨又惶然,想接过顾烨城手里的碗。
“.....我自己可以的....”
顾烨城没听,兀自搅着粥,轻吹着热气,蒸汽氲湿了他的眉睫,更显漆黑,透出一丝野性,柳风絮心慌的睫毛乱颤忙转开眼,不敢再看。
“风絮...”
柳风絮寻声转向说话人,徐凡心凑近用温热细腻的额头蹭了蹭他的头。
额头上冷汗蒸发后,皮肤微凉,和干燥温热的肌肤接触产生温差,使得柳风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自两年前搬到梧桐镇跟徐凡心玩到一起开始,他就知道了徐凡心的娇气劲儿,那是被父母宠爱的孩子才会形成的性格习惯--他安慰别人的方式就是蹭蹭额头,哄一哄。
他的爹娘就是这样哄他安慰他的........
穿白衣小袍子的人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自己,柳风絮明白。
“你安心养伤,你伤的这样重,我真的好担心。我们应该照顾你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柳风絮向安慰他的人伸出手,徐凡心伸手握住。眼泪从眼眶滚落在脸庞,那脸庞原本被养的白皙润泽,如今重伤之下又枯槁黯淡下去。
柳风絮:凡心啊凡心,我是你很多朋友中的一个,你却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知道吗?
顾烨城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眸凝视。
两只手都线条纤长骨骼细腻,一个粗糙,一个细嫩,紧贴着交握,好似这种幼稚的方式真的能传递力量一样。
喂柳风絮喝了粥,顾烨城迅速吃了饭,往外走去。
......................
踏出徐家院落,绕着在残霞将近的黄昏中叶片依旧油绿稠密的离落藤,走到院子后的东南方向上的小路上,一直走将近一里,出现一个半砖半土围成的小院子,那就是柳风絮所居住的贺家小院儿。
院门有些破旧低矮,,顾烨城抬手叩响门上有些生锈的铁环拉手。
那半土半砖的院墙低矮,顾烨城整个脖子和头颅都高出那院墙的最高处,上面爬着带荆棘的植物,生长有扎手的小刺,是普通老百姓用来防夜贼专门种植的,荆棘植物稀疏,顾烨城的视线从中穿过看见院子里一男一女正在吃饭,郑玉瑶闻声走来开门。
天还没黑透,微弱的光线里少年的姿容却夺目的耀眼。
门框低矮,顾烨城低头进入。
傲人的身高彻底呈现在院子里,虽然一身孝期的素色衣衫,依旧散出十足的压迫感。
“我来传话。”
顾烨城面无表情的直接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叫人猜不出情绪。
“风絮伤的太重,脏腑出血,如今在我家里,不便挪动....”
“你们都忙,我舅母平时在家,可以将风絮照顾妥帖”
“我代风絮来告知二位......养伤期间会暂居我家。”
郑玉瑶半敛着眸,默不作声。
被一个少年人点到头上,三十多岁的贺秀才感觉颜面尽失,指着粗布衣衫的郑玉瑶叱骂!
“郑玉瑶!你干的好事,虎毒不食子,你手竟辣到如此地步!!”
郑玉瑶嘴唇微动,并不敢说什么。
顾烨城转头瞥了一眼这个酸腐的老秀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指头骂人的气愤样子,头上的秀才专属的儒巾都随着动作忽闪,仿佛真有几分维护柳风絮的意思。
顾烨城:兴许还有几分人味儿??
刻意的将气势收敛,顾烨城试探贺章的口风。
“贺先生仁善,您该是了解风絮,他一向乖巧勤快,从不行差踏错,还望先生怜惜一二,保他一条性命”
顾烨城龙章凤姿,气势不凡,言语间已经颇客气,贺秀才重脸面,爱虚面,自然受用的很。
“自然!我既知晓,便容不下这等丧人性的事儿再有。”
听贺秀才直白如此,给了准话,顾烨城未做停留,抱拳告辞,转身离开了贺家小院子。
目之所及处,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行远后,贺秀才靠近郑玉瑶厉声警告。
“郑玉瑶!你若再对柳风絮动手,我直接发卖了你,哼!”
“是,老爷”
郑玉瑶乖顺应道。
残霞收天光,星月尽显。
狭小逼仄的贺家小院只余下郑玉瑶依旧站在原地,鞋底微动分毫。
那桃花眼眸底如幽潭,潭底却干涸成沼泽,无风无波漆黑一片。只细微抽搐的暗淡脸皮震荡出波痕,泄露出隐藏的憋愤不甘,在暗夜里窥探不清,让人心惊胆战。
顾烨城回到家,没有练武,直接去了浴房洗澡刷牙。
擦着头发一脚刚踏出浴房,等在堂庭的徐凡心嗖嗖嗖扑过来,黏黏糊糊隔着松垮寝衣就环上了那肌肤还泛着潮湿的窄腰。
“哥哥,风絮伤的那么重,你怕是会挤到他,你跟我睡吧,好不好!”
“我不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
想都没想,顾烨城直接皱眉拒绝。
虽然前世是对立的敌人,可顾烨城前期有至少一年的时间,跟徐凡心的关系十足亲密要好,几乎形影不离。
所以对徐凡心的小动作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的差不多,方才徐凡心环着他的腰说话时,那嘴巴上的小唇珠微微翘起,就是在暗嗖嗖闻他身上的味道呢!!
长大后是那样,怎么小时候也是这样,到底什么毛病??!!
“风絮既伤的重,今晚我坐着守他一夜.......”
“哥哥,我来给风絮守夜吧哥哥.....”
手边是顾烨城擦好头发垂下来的胳膊,徐凡心很自然而然的就拉住又扣又捏,悄咪咪小动作一大堆,顾烨城俯视下来的视线里,那小唇珠这会儿已经撅老高,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刚洗过的头发,扎成一个乱蓬蓬的大啾啾还是歪的,一看就是他自己扎的才会有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