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干净!你怎么那么干净呢!”
“哼!”
徐凡心斜眼看他,瞄见少年双眼肿胀。
“那薄薄利落个双眼皮哭成个肿眼泡!怎么的?你失恋了?”
陆卓文与徐凡心厮混多年,他可是唯二分的清楚徐家后院那些鸡的花名儿的人,闭着耳朵能听懂他经常冒出的新鲜词。
“什么失恋!昨晚上喝酒呢,多了,今早都没能起来!”
顾烨城还奇怪呐,今天他睡过头了,怎么陆卓文也没来!
亏的没来,十四五岁的少年对那种事儿既好奇又敏感。
难保他看出什么!
“阿城,昨天喝酒我不是喊你了吗?怎么没来?”
陆卓文揉着胀的不得劲儿的眼泡问顾烨城,倒没有埋怨的意思。
徐枫林嚼着包子哈哈笑的高兴,少年们已经长大,都开始呼朋唤友的喝酒了。
柳风絮闻言抬起头
“陆公子,对不住,昨天,因着我,烨城哥才绊住脚的.......”
言语中歉意连连,将事发始末述了个大概。
徐凡心的共情能力比他撒娇功底还强,听着听着眼眶里就裹上大大的眼泪泡儿,瘪着嘴望着少年,暗骂虐待未成年什么的实在恶毒,为什么大禹朝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呢?
陆卓文不揉眼了,随着柳风絮的讲述,眉毛越皱越弯,听到最后都快能打个结。
“你,别说对不住,你又没错儿!你才是苦主呢。”
“那......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柳风絮眼中凄色一片,嘴角却扯出弯度。
“贺秀才对我还有几分不忍,经过此事,该是会约束我娘,总不会叫她打的太厉害,勉强......保住命吧....”
花满栀见少年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印象里总没有多少血色,时不时带伤,心中止不住的怜惜。
原以为是贺秀才薄待,没成想竟然是亲母虐打的。
唉!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孩子,都是做母亲的,怎么忍心下这样的狠手!
抬起眼帘,顾烨城看了眼柳风絮,跟前世成年的柳风絮比起来,气度和思想都差了太多,兴许是年纪还不够,总带给人随时殒灭的软弱,那卑微的劲儿就好似路边最不起眼的那棵草,任谁践踏一脚都不吭声,踩到哪儿就在哪儿可怜兮兮的歪着。
顾烨城看着不得劲儿,又忍不住好为人师的劲头儿。
“风絮,不可心存丧志,只要有命在,你总会长大的,你是男儿,你会长很高.......”
其余人齐刷刷看向顾烨城,后转头齐刷刷看向柳风絮。
春末夏初的清晨,露珠还晶莹的在花草中颤动,这样舒适的天气,今日的柳风絮,身上每一根细微的汗毛都感受到了。
顾烨城说的话总是很神奇,充满智慧,点到即止。恰好能驱散他过往的迷茫和无望。
怔怔思索一会儿,他仰望苍穹,闪烁的晨光跌落进他的眼底。
柳风絮眼眸波光涌闪不停,口中喃喃。
“是啊!我总会长大的.....我会长很高.....”
转过头,柳风絮对顾烨城灿然一笑,眼中凄楚已经化开,还留着晨起的朝阳。
“嗯!烨城哥,我明白了!”
徐凡心睁着溜溜的瑞凤眼,嘴上嚼吧着糍粑没空儿说话,心下嗯嗯嗯狂点头。
很多事儿别人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自立自强这个词儿含了两个‘自’字,说白了,还得靠自己呀.....
这一对比,自己妥妥的,是个幸运宝宝,大家都疼他.....
........(我是有切换时间空间能力的神奇点点)
柳风絮在徐家又住了两晚,便告辞归家,顾烨城几个,连连劝他多住几日,他那伤,少说得养个十天半月的,柳风絮道了谢,执意归家。
其实就是嘴上假模假式的挽留一把,实际顾烨城暗暗松了一口气。
先前替柳风絮往贺家传话的时候,差不离摸明白贺章的态度,那郑玉瑶貌似对贺章很乖顺。
顾烨城这两天一直在心里叨咕,你可赶紧回家吧。
因为,这两晚徐凡心无视他的警告,乐此不疲的半夜蛄蛹蛄蛹偷钻被窝,奈何他一直做梦梦到上辈子的一些事儿,昏沉其中,都没察觉到,连续两日,都是徐枫林在屋子外头喊了三五遍才醒来。
重复同样的动作,顾烨城拉开被子,徐凡心果然又卧在他臂弯里睡的小脸红扑扑,万幸的是,没再发生第一晚那样尴尬的事情。
顾烨城连续三天睡懒觉,徐枫林都有些狐疑了。
他转念想想,许是两人夜里聊天聊太晚了.....吧....
.........(我是点点,用来快进时间跨度)
太阳绕着大地转了十个圈儿,摩擦着空气,越来越热,老少皆穿上了夏衫。
梧桐书院,屋舍排排,书声朗朗,隐约有蝉鸣渐起。
‘天’字班里,徐凡心手执着的兔毛紫豪笔,是他池阁爹爹在他上回生辰时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在那只小手的操控下徐徐描画。
右侧后方的钟良眼尾瞥见徐凡心画的不是焦墨山水,也不是雨后新荷,而是人物肖像。
那肖像眉眼已开,未现全貌,钟良瞧着隐隐有些眼熟。
只出神须臾,钟良继续埋头苦读。
这钟良在去年秋天的府试中,考中了秀才。秀才功名既在身,调到了“天”字班
今日顾烨城收住了往日随意的坐姿,腰杆子直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姿态,规规矩矩。
这堂课,原本是万华清坐堂授课,此刻他谦恭的侍立在旁,先生案后坐着的是久居天理堂的老山长万仞山。
前年入秋时,顾烨城初来乍到梧桐镇,陆池阁给顾烨城选班时,在‘天’字班和‘地’字班之间一时拿不定主意,就领他去见了万仞山。
初见时以为万仞山是耄耋之年,实际上年近期颐,再有两年满一百整岁。
老山长没有后嗣,近百岁的年纪也没有存活的长辈,孑然一身。与他有亲缘牵连的也只剩一个万华清,听杜若年说,万仞山是万华清的族爷,只是隔的有些远。
万仞山独居梧桐书院天理堂,九十岁后便避不见人,这几年的春夏之交间却会出门走动几次。
无功名在身,又老的不成样子,看着万仞山那呵喘呵喘倒不过气儿的老脸,有学生眼含轻慢。
顾烨城却不敢轻视。
初时,老人家只望他一眼,便断定他以后贵不可言。且近二十年内,培养出陆池阁和万华清两个状元,其学问和头脑沉淀的智慧,实在不可小觑。
状元之才,沧海一珠,能托举两个明珠跃出水面,让其展露人前,焕发溢彩,这一百岁的老山长,是个人也成了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