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心面上僵白，搅攥着双手隐藏在衣袖下，良久还是说出了口。
“我....不想离开禹都”
不想离开你......
顾烨城面无表情。
“只是不想离开禹都？那自是没问题”
“还有.....”
徐凡心鬓发遮住的耳根红了一圈
顾烨城眯眼，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
徐凡心压下羞耻。
“我想每晚跟你，在，在一起”
顾烨城气笑了，他真的笑出来。
“哈哈！那你不如直接废了我，再立个合你心意的皇帝如何？估摸着新皇帝，该是很愿意，随时恭候徐公子的临幸”
“不，不要，不要别人”
嚣张恶毒的气焰没了，徐凡心紧张的口吃，语调隐含着小心翼翼
“怎么？徐凡心，看来你不单单是那方面癖好特殊，心里，还喜欢着我呢？”
说话语气虽含着讽刺，内心却忐忑起来，好像在等着一场重大判决，还有些慌兮兮。
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要是说出来喜欢他，那那那...该怎么办才好？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徐凡心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眼神空洞，撒起谎来真是方便。
“没有，我喜欢男人，你....你是最好看的男人”
这回答，真是一桶半凉不凉的水兜头灌下来。
为什么说是半凉不凉？是徐凡心说他最好看，他臭美中感到了一股子热乎气儿，可徐凡心还说了句不喜欢，莫名其妙的顾烨城感觉那点儿热乎气儿瞬间散掉。
整个。
拔凉。
顾烨城嗤了一声，这徐凡心对美丑的判定还真是有准头儿，单这一点，他道无力反驳。
“我的脾气你清楚，我就不可能天天洗洗干净等着徐公子临幸，我喜欢的是女人，徐凡心...我受不了这个。”
徐凡心双手搅的更紧，眼眸飘忽来飘忽去，很快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法。
“可以，可以一个月....两个晚上吗？不能再少了。”
顾烨城：......我不是我踏马怎么就....他说什么东西？
“我在跟你讨价还价吗？徐凡心！做一个禁脔，这皇帝当的忒他妈窝囊！”
幔帐外竖着两人高的屏风，半透的娟纱泼墨挥成的江南烟雨图阻挡不住流光飞舞，天已经大亮。徐凡心眸底的光线一寸一寸的暗沉下去，他知道，有些话说了，有些事情做了，就再没有回头路。表象上，是顾烨城锁链加身，实际上，他才是那个笼中困兽，伤痕累累，呜咽哀嚎，无路可走。
徐凡心闭上了双眼，他耳边缭绕着哀哭，那声音....像极了他自己。
“饭食里有毒，每个月服用一次解药，可保性命无虞”
顾烨城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到震撼，实在出乎意料徐凡心对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彻底撕开脸了？各种脏药轮番上是吧！嗯？”
他如今清楚，徐凡心诡谲阴邪，手段毒辣让人不寒而栗。他以为至少对他，徐凡心总留着一丝什么情分，原来，倒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手段不过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措施，灵活运用，好用就行。哥哥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那咱们就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顾烨城这会儿感觉，自己真的要变成疯子，他只想骂人！
“谁他妈要跟你黄泉作伴！！”
皇帝陛下平日里运筹帷幄，对上徐凡心，回回被气的脑子不够用。
“徐凡心，期限一年，一年以后，解药给我，你有多远滚多远，再多，老子绝对不干！真他妈膈应了，次奥！！”
彻底气急败坏的顾烨城，字眼里透露出排斥厌恶。
骂出许久没有骂出口的脏话，好像自从当皇太子以来，顾烨城就时刻注意不要骂脏话，毕竟在朝堂总不好次奥啊次奥的，徐凡心真能耐，能把他逼到这份儿上。
怎么就答应这样的事儿了？顾烨城脑子彻底不够用，嘴里碎碎念安慰自己。
“二十四次，二十四次，忍忍就过去了.....”
“哥哥，是二十四夜，你不要偷换概念....”
顾烨城：.......！！！气死了！气死了！想打死他打死他！！啊啊啊.......
看着那张几乎狰狞的脸，徐凡心的心脏被挖开了一个肉洞，呼呼的淌血又漏着凉风。
他清楚，以顾烨城的脾气，不能再逼他了....
良久，他嗓音呕哑，费力挤出声音。
“期限一年，一年后，我一定会依约，彻底离开......”
彻底离开？！
顾烨城全身僵寂，他本就是这么期望的不是吗！
为什么？徐凡心已经答应了！
他怎么....没能开心起来呢？？
徐凡心撑着嵌玉的扶手，起身离开轮椅。
他走的很慢很慢......
承受过超负荷的情爱，在轮椅上缓了许久。思维从疯癫中的朦胧混沌中醒来，全身遍布的神经也在渐渐苏醒，此时疼痛逐渐在身体里蔓延。
半身高的八宝西洋镜下的红木抽屉，被打开，白皙纤手飘忽忽的摸索着，素手一顿，摸到个八面凸起的古怪钥匙。
徐凡心握住男人的手，钥匙插入铁环上的八边孔，啪嗒一声，镣铐被打开了。
偏白劲悍的手腕露出紫红的淤痕，顾烨城之前挣的太厉害，伤着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徐凡心轻揉着那淤痕，眼底热涩涌上，比自己伤了还痛，之前，怎么早没给他垫上一层软布。
顾烨城重获自由，直接抽回手。
他看着徐凡心，苍白的小脸摇摇欲坠，他本就体弱，又经历昨日那般冗长的激烈，半条命都没了。
许凡心一回头，恰好四目相接。
可能是身体残存的余韵在作祟，顾烨城想起徐凡心在动情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寸，以玉为骨，月为魄，如明珠在胎，神情华月生轴，脸红眉皱，香汗滑腻.....
似乎这个二十四夜盟约，因着太过绝色的容貌，陪个男人也不是那么很为难....
顾烨城沉默整理衣物，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日出云散，东方斜过万顷金光，高伟肩背盛着墨袍，行动间荡漾出丝绸流光。
徐凡心望着那熟悉背影，疯症塑造的空洞眼眸遮住了他眸底的痴爱。
爱让人疯，亦让人痛，近一年的种种，让两人都很疲累。
他知道该及时止损，该放手的。
可是，好难啊！他怎么...就是做不到。
徐凡心知道，未来一年里，顾烨城不会坐以待毙。
曾经那样亲密无间的两人，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成为了夺权的政敌。
眼底的酸涩，激出了晶莹，窗前清风缭绕，拂落庭花飞舞，落英旋进小窗，轻轻的抚上，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