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俊刚手指微缩，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龙凤胎，同时抱出来的孩子，怎么会错？
“你查到了什么？”景俊刚不相信景宇汌就因为一封信就会这样怀疑。
景宇汌勾了勾嘴角，“我去查了那个收信的老太太，一个人生活，是二十多年前搬到茉莉小巷的，一直靠捡废品为生。”
景俊刚静等下文。
“她第一次收信的日期是七三年七月，而在七三年七月边疆农场收到一封来自穆市第一人民医院，也就是原本的穆市军区医院的信，寄信人是刚刚去世的妇产科李兴医生。”
景俊刚猛然站起身，一拳砸在另一只手上，呼吸有些重。
“所以……李兴，你认识吗？”景宇汌依旧冷静，不过看他爸这样也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给你妈接生的医生就叫李兴，也是因为接生了一对龙凤胎，导致他的名气在当时颇受欢迎。”景俊刚让自己冷静，深呼吸坐下，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青玉去医院的时候还没有破水，住了两天才开始发动，我一直在产房门口守着。”景俊刚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记忆太久，已经记不清细节。
“抱出来的时候，两个包被都是青玉亲手缝的，不可能，不可能的……”景俊刚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想否定着什么。
那是他珍之重之的女儿啊，他不敢想，如果……如果真的从出产房那一刻，就已经换了的话，他那么小，那么脆弱的女儿……
景俊刚只感觉心脏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的刺穿了，呼吸都透着血腥味，胸腔翻涌，用力的握住了胸口的衣服，想要抓住一丝安慰。
却聊胜于无，他的女儿……
景俊刚抬头，双眼通红，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李兴邮寄的那封信，内容是什么？”
景宇汌摇头，“时间太紧张，而且边疆农场那边太远，不好查。”
“我查，我去查。”景俊刚捂住眼睛，深呼吸好几次让自己平复下来，身为父亲，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有责任有义务亲手揭开。
“我建议可以从穆市第一人民医院查。”景宇汌不在意李兴写了什么，反正他从不相信，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的说辞。
既然能精准的把信邮寄到边疆农场，就说明那个叫李兴的医生一直关注着景宇兰，那个老太太如果是她亲妈的话，不在穆市和李兴在一起。
一个医生的爱人，独自一人来到洛宁市靠捡废品为生，这一切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好。”景俊刚点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妈。”
“我知道。”
“嗯，嗯……”景俊刚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又在想着什么。
半个小时过去，一言未发。
还是景宇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吧，太冷了。”
“走。”景俊刚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自行车骑到家，鼻头又被冻得通红，许青玉系着围裙从冒着热气的厨房里出来，“怎么去那么久啊？我这排骨都炖好了。”
“打扫了下房间。”景宇汌解释。
“快进屋暖和一下，我这就端菜了。”
向甜在客厅抱着一一，景州在旁边玩着一一小朋友的小脚丫，颇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爷爷，爸，你们回来了，我奶奶一直念叨你们呢。”
“嗯，耽误了些时间。”景俊刚一路上已经调节好心态，对于景州，那份爱也丝毫未变，哪怕这个孩子可能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也希望他的善良能换取别人对他女儿的一丝善意。
吃完饭气氛有些沉闷，因为景俊刚说他下午要去穆市一趟，有个棘手的案子需要他。
许青玉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嘴上还是抱怨，“非得大年三十走吗？”
景俊刚要是有对翅膀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他一晚上都不想等了。
“嗯。”
坚定的回答，让气氛更加沉闷。
“我爸忙正事要紧。”景宇汌开口，把一一抱给许青玉，“那奶奶的大床一一晚上就可以睡了。”
许青玉被逗笑，抱过来一一，“去几天啊？要准备什么？我给你去准备。”
“暂定一星期，我等会儿自己收拾就行。”景俊刚算过，从洛宁市到穆市来回要四天，那剩下三天用来调查。
“那边更冷，你身上穿的棉裤行不行啊？”
“没事，挺厚的。”景俊刚走之前抱了抱一一，“乖一一，爷爷走了。”
目送着景俊刚离开，年夜饭虽然少了个人，倒也还是欢声笑语，三大两小八个菜，也是十分丰盛了。
一一晚上真的被景宇汌送去给许青玉带了。
向甜还挺担心，“这样一一晚上得换尿布，咱妈都睡不好觉。”
“咱妈这样才能睡好觉。”景宇汌轻笑，“放心吧，她有点事儿干，她才能抓紧时间睡觉。”
景宇汌果然了解许青玉，心里虽然惦记着景俊刚，可是搂着一一倒还真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了，看见一一闭上眼睛也抓紧闭上眼睛，两个多小时就惊醒一次，摸一摸尿布，生怕给一一打着小屁股。
但是早上起来倒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抱着睡醒了咧着全是牙花子的笑容的一一在客厅里转悠。
而火车上的景俊刚就没有如此心境了，坐在硬座上，活动了一下僵直了一晚上的腰，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日出，心却没有一丝起伏。
景俊刚已经设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掌心也早就被他摩挲的发红，手指总是无意识蜷缩，心口密密麻麻的酸涩总是让他隔一会儿就需要大喘气一次，才得以正常呼吸。
两天的时间对景俊刚来说有些难熬，火车酷擦擦停靠站台的时候，景俊刚看见了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胡茬已经长了出来，每次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通红的双眼。
不能说两天一夜没闭眼吧，也总是在梦里惊醒，怕梦到……又怕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