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VIp楼层的压抑空气被周谨行带来的冰冷秩序暂时压制，但病房之外，整个网络世界正陷入一场由AI换脸掀起的、针对林薇儿的滔天风暴。
沈昭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滑动。屏幕上，加密通讯软件里，K的头像灰暗着，没有任何回应。最后一条她发出的指令“目标：Viper。启动追踪。不计代价。”如同石沉大海。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映照着沈昭沉静却隐含焦灼的侧脸。系统面板上鲜红的倒计时无声而冷酷地流逝：
**70:18:37…**
吴成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一座沉默的山。他能感觉到沈昭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越来越凝重的气息，像暴风雨来临前低气压的闷窒。
“吴成，”沈昭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回头，“去谢氏集团总部。现在。”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吴成听出了里面不容置疑的决心，以及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冰冷锐利。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声应道：“是，沈小姐。”
黑色的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撕裂城市的霓虹，朝着谢氏集团那座地标性的、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疾驰而去。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沈昭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额角伤口被牵动的细微痛楚，业障值黑纹带来的隐隐阴冷，以及倒计时那令人窒息的滴答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车停在谢氏集团地下专属车库。沈昭推门下车，夜风裹挟着地下车库特有的阴冷和机油味扑面而来。她没有丝毫停顿，高跟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急促的回响，径直走向那部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直通顶层总裁办的专属电梯。
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上升，数字飞快跳动。当电梯门在顶层“叮”一声滑开时，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寂静。
整个顶层总裁办公区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秘书处的位置是空的，助理室也一片黑暗。只有尽头那扇厚重的、镶嵌着暗色金属线条的实木大门内，透出一点微光。
沈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挑衅意味。她径直走到那扇门前，没有任何通报的意图，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象征着谢氏权力核心的大门。
门内，是谢屿的书房。
巨大的空间，设计感极强，冷硬的线条和昂贵的材质构筑出一种冰冷疏离的奢华。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俯瞰整个城市的璀璨星河。谢屿就站在那片星河的背景前，背对着门口。
他脱掉了白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只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了小臂处，露出腕骨清晰的手腕和一块低调却价值连城的腕表。他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手腕极细微的晃动而摇曳。他似乎在看着窗外的城市，又似乎只是在欣赏杯中酒液折射的光晕。
沈昭的闯入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惊动。他甚至没有回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沈昭因为急促赶路而略显不稳的呼吸声，以及谢屿手中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叮当”声。那声音，如同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沈昭没有靠近，就停在门口的位置。她看着谢屿挺拔却透着一丝慵懒和掌控感的背影，直接开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冰冷：
“我要找一个人。代号 **Viper（蝰蛇）**。”
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也终于让谢屿有了反应。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下，他的脸英俊得无可挑剔，深邃的五官如同精心雕琢的塑像。然而此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沉沉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冰冷暗涌。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刺向门口的沈昭，落在她额角被帽檐阴影半遮掩着的敷料上，又缓缓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和抿紧的唇。
他的目光里没有询问，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谢屿没有回答她的要求，反而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他的步伐带着一种压迫性的优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他走到沈昭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威士忌酒香。
他抬起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拂开了沈昭额角垂落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那块无菌敷料的边缘。
“车库的‘小意外’，”谢屿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却浸满了冰冷的讽刺，“看来，沈顾问的‘清道夫’工作，风险系数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他的指尖停留在敷料边缘，没有用力，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掌控感。沈昭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的微凉和那隐含的力量。她没有躲闪，只是抬起眼，迎视着他那双冰冷深沉的眸子，眼神同样冰冷，没有丝毫退缩。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沈昭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Viper的下落，就是我现在需要的‘收益’。价格，你开。”
谢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危险而玩味的味道。他的手指终于从沈昭的额角移开，却没有收回，而是顺势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迫使她更清晰地直面自己冰冷的审视。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沈昭，你总是能一次次刷新我对‘胆大妄为’的认知。前脚撕了我的聘书，后脚就敢闯进我的地方，向我索要通往地狱的通行证？”
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沈昭下颌冰冷的肌肤，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她冷静的外壳，直视里面那颗疯狂算计的心。
“告诉我，”谢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气息，“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谢屿的‘阴影’，是可以任由你索取的工具？又是什么让你觉得，你付得起这个‘价格’？”
沈昭的下颌被他捏着，被迫仰视着他。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翻涌的冰冷怒意和探究欲。额角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业障值的阴冷感似乎也浓重了几分。但她眼中的光芒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锐利、更加冰冷。
“因为你需要一把刀。”沈昭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蔽，能替你扫清障碍、却又不会脏了你谢大少手的刀。林薇儿案的水搅得越浑，对某些人就越有利。而我，恰好是那把能替你搅浑这潭水，并从中捞出你想要的东西的刀。Viper，就是搅浑这潭水的关键引信。这个‘价格’，够不够？”
谢屿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他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沈昭这赤裸裸的、直指核心的交易条件触动了。冰冷的审视与一丝被戳穿的、隐秘的考量在他眼底飞快地交织。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屿捏着她下颌的手指缓缓松开，那股强势的压迫感也随之退去。他脸上那抹危险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眼神却更加冰冷莫测。他没有再看沈昭，而是转身，姿态从容地走向他那张巨大的、如同黑色磐石般的办公桌。
他拉开一个没有标记的、异常厚重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几样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物品。他的手指精准地从中捻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U盘。
但它绝非市面上常见的任何一种。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色，材质非金非塑，触手冰凉坚硬，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U盘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极其细微、如同电路般流淌的暗金色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整体造型简洁到了极致，却又透着一股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谢屿两根手指夹着这个奇特的U盘，转过身，重新面对沈昭。他没有递过来，只是用指尖随意地把玩着，暗金色的纹路在他指间流转，如同活物。
“三条通道。”谢屿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通往三个不同的‘集市’。能不能找到你的‘蝰蛇’，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在U盘上，又缓缓抬起，落在沈昭脸上，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审视。
“记住，”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用完了，处理干净。别让上面的‘灰’，沾到我的手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极其随意地一抖。
那枚冰冷的、布满暗金色纹路的黑色U盘，如同离弦的箭矢，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朝着沈昭的面门疾射而来！
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沈昭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本能地，她身体微微后倾，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精准无比地在U盘即将擦过她脸颊的瞬间，将其牢牢抓握在掌心！
冰冷的、坚硬的触感瞬间从掌心传来，带着谢屿指尖残留的微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就在沈昭抓住U盘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U盘靠近接口一端，一个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圆形感应孔，骤然亮起！
一道幽蓝色的、极其纤细的光束，毫无征兆地射出！快如闪电！
目标，直指沈昭的右眼虹膜！
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道蓝光瞬间扫过沈昭的瞳孔！
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极其尖锐的刺痛感，如同被最细的针扎了一下，瞬间从眼球深处传来！
刺痛感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那道幽蓝光束也随之熄灭。U盘恢复了冰冷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沈昭握着U盘的手指猛地收紧！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她猛地抬眼，锐利如刀的目光狠狠刺向几步之外的谢屿！
谢屿依旧站在原地，手里端着那杯琥珀色的液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有看沈昭的眼睛，只是微微垂眸，看着杯中摇曳的酒液，仿佛刚才那惊险而隐秘的虹膜扫描，只是沈昭的错觉。
但沈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眼残留的那一丝细微的刺痛感，以及意识深处，一种极其隐晦的、仿佛被无形之物锁定的冰冷感觉。
虹膜扫描！
谢屿递出的，不仅是一个暗网通行证，更是一个身份采集器！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如此直接而霸道地，在沈昭身上打下了属于他谢屿的、无形的烙印！
沈昭的眼神彻底冰封，握着那枚冰冷U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业障值的黑纹，似乎在她意识深处无声地、狰狞地蠕动了一下。
交易达成。通往暗网深渊的通行证已经到手，但代价，远比她预想的更加冰冷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