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到我想要的信息之后我就离开了“南遇”,倒不是因为不想跟苏清月攀谈下去,只不过我是带着目的来的,来的前提就不太单纯,若只是来拜访一下我倒是可以跟她继续聊下去。
我打了个电话给向北山,但没有直接告诉他顾南湘的行踪,因为我想跟他当面说,如果我电话里就跟他说明白,他倒是有可能立刻就赶过来,到时候我可就帮了倒忙了。
向北山在电话里让我去莫愁湖找他,说实话跟向北山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不知道他住哪,今天正好看看这位大艺术家的家是什么样的。
按照向北山的指示我来到莫愁糊北区码头的一个停车场,我本以为他要在停车场接我去他家,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在一辆房车前看到向北山叼着烟向我挥手。
我走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从始至终我的下巴就没合上过,我想过一千种向北山可能会住的对方,但打死我我也没想到他能住房车。
“不是哥们,你住这啊。”我问道。
“不然呢?这多好,面靠大湖,春暖花开。”
“海子的诗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怎么能叫糟蹋嘛,这叫合理运用,坐。”
听到向北山说坐,我环视了周围一圈,问道:“坐?哪?地上啊。”
“等我一下嗷。”向北山说完就向车里走去,没一会儿见他拿了一张露营桌和两把椅子,他在我面前把桌子组装好,又转身走进车里,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头上的阳光被慢慢遮住,抬头一看是他房车自带遮阳棚。
不一会儿向北山又拿着两个茶杯和一壶茶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接着对我说道:“坐吧。”
我坐了下来,向北山给我倒了杯茶,我喝了一口说道:“你的存在真是一次次打破我的概念啊。”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住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区呢,让我来停车场找你是怕我们找不到在哪好带我们过去呢,谁能想到你住房车啊。”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对我来说这就是个让我睡觉的地方,像我这么一个天天不知道在哪瞎跑的人,租个房子简直是浪费。”
“对你来说倒也是,但你哪来的钱买房车的?”
“这玩意我刚来南京的时候就拿下了,当时口袋里有点闲钱。”
“没道理啊,我的印象里你跟有钱不搭边啊。”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现在是没什么钱,可不代表我一直没钱,对了,顾南湘的事问到了吗?”
“问到了,但你得答应我,知道了之后要跟我商量商量。”
“商量啥?”
“你先答应我。”
“妈呀,还卖关子,得得得我答应你。”
“苏清月跟我说了,顾南湘每周六都会去她的酒吧。”
听到这个消息向北山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突然他站起身来,我急忙叫住了他:“喂,你要干嘛。”
“干嘛?去找她呀。”
“喂喂喂,你答应过我的先跟我商量商量,我就料到你会这么干,你给我坐下。”
听了我的话,向北山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坐下来了,我继续说道:“顾南湘这个人我是不了解的,但听苏清月说她脾气挺烈的,你要这么贸然过去,你和她的事估计没什么解决的空间了。”
向北山冷笑了一声说道:“她脾气是挺烈的,但同时也是个挺脆弱的人。”说着说着向北山将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喏,这就是她干的好事。”
只见向北山的左胳膊上有一道一掌长的疤,我望着这触目惊心的疤痕,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顾南湘给我留下的宝贵财产,她性子很烈,但她把最脆弱的一面留给了我,同时也把这疤留给了我。”说着,向北山点起来一根香烟。
“所以为了防止你的另一条手上也留一道疤,你万万不能现在就去守株待兔。”
“那你说怎么办。”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这周六的时候先帮你去看看,给你探探口风。”
“不用探了,到时候给你手上留一道疤,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还是我自己去吧。”
“得了吧,你去到时候就更解决不了了,信我一回,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帮你帮到底。”
向北山点头笑了笑,举起面前的茶杯对我说道:“什么都不说了,都在茶里了。”
我看着向北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举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友谊真的很奇怪,又很滑稽,如果男女关系也能这样直接,相信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令我头痛的事情了。
............
从向北山那离开后,我坐公交车回到了家,打算好好睡一觉,爬上三楼只看到房东老潘站在门口,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一脸疑惑,是来找我要房租的?不对啊,我发工资第一时间就交了呀。我实在想不到老潘来这干嘛。
走上前去,老潘开口说道:“小江啊你来的正好,你女朋友急忙忙的叫我过来说是要把你这房子买下来然后让你搬出去,我跟她说了半天都没有用,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
这一系列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说道:“什么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啊,还有,怎么就要买这房子了?怎么还把您赶出来了?”
“我这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现在给我反锁在这了,你赶紧进去吧。”
“您别急,我来开门。”
“我就先回去了,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正好你回来了,你们小俩口的事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我刚想开口留住老潘,他就往楼下走去,我迷惑的站在门口,这都哪跟哪啊,说的是莫名其妙、云里雾里的。
转动钥匙打开房门,只见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终于我的视线落到了“幕后黑手”身上,她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我看着满地狼藉,气不打一处来,对于一个处女座来说,最讨厌的事就是归置好的东西被搞得乱糟糟的。
我强忍着怒火说道:“秦澈,你要干什么。”
秦澈听到后,迅速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对我吼道:“我就是让你滚出去!”
“第一,这房子不是你的,第二,你有什么火什么气别撒别人身上啊,人老潘那么大年纪了,被你赶出去像个小孩一样站门口,怎么,当公主当习惯了是吧。”
听到我的话,秦澈恶狠狠的看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捅死我一样,我没有理她,低头开始收拾。
过了一会儿我又抬头看向她,她没有动,但我清晰的看到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要说什么赶紧说,要么就把屋子收拾好,然后,请你出去。”
“江南!”秦澈突然对我吼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心头一紧,虽然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但我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早。我站起身来说道:“懂什么。”
秦澈哭着说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看不出来,除非我是个傻子,看着秦澈哭的越来越凶,我说道:“看出来了。”
“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我又俯下身捡东西,我实在不忍看着秦澈的眼神,因为我心底愧疚,一个心虚的人是承受不住炙热且真诚的眼神的。
见我没有说话,秦澈冲上来把我刚理好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扔到了地上,这次我没有了怒火。
我坐到了沙发上,看着秦澈将地上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直到我看到了她举起了程艾薇送我的那个相机,只是慢了一秒钟,那部相机被秦澈摔得粉碎,我发了疯似的朝那个方向跑去。
我捡起那部被甩的粉碎的相机,这是程艾薇跟我的最后一缕关联和回忆,可它就这样被秦澈摔得粉身碎骨。
我对着秦澈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澈显然是被我吓到了,我捧着那部相机走到了餐桌旁,将其放到了那张请帖旁,我盯着这两样东西,一个代表遗憾的过去,一个代表遗憾的未来,两样东西合起来只代表一样——无能为力的我。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极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突然秦澈从背后抱住了我,但我将她推开了,尽管她很用力的抱着我。
我看着秦澈,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随后她哭着说道:“我就一点比不上程艾薇吗?”
我没有说话,亦或者是因为我根本想不到怎么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秦澈说道:“你们不一样。”
“那你说怎么不一样。”
“程艾薇对我来说,是一种分不清是执念还是爱的关系,我跟她认识快二十一年了,虽然中间跟她断过联系,但她是我从小到大最爱的女生,我不想失去她,可是我又不配拥有她,这种矛盾的情感像一个走不出的死胡同,尽管我很多次想着忘掉她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可老天偏偏让我在南京又遇到了她,只要她还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不可能放弃着可笑又可悲的执念。”
秦澈依旧哭着看着我,我低下头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想来想去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们俩就这么对立的站着,我知道我肯定让秦澈伤透了心,这一刻我好像变成了一个玩弄感情的混蛋,一个集花心和长情于一体的矛盾体。
正当空气凝结在这一瞬间的时候,我听到我的身后,家门的方向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