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哗哗的流,冲在碗里,溅起水花。
她木着脸拿着抹布洗碗,身后妈妈推开厨房的门。
语气严肃。
“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齐硕眼睛一酸,低着头洗碗没有说话。
“没有。”
她半天才回答。
妈妈松了口气,“那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他说你什么了?”
妈妈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微变了,不动声色的拉上厨房的玻璃门。
她低声问。
“他在外头是不是有——”
“没有。”
齐硕无奈否认。
真是越想越远了。
妈妈神色彻底放松下来。
“那你烦什么?”
齐硕唇线紧抿,几乎笑起来。
妈妈啊,要是他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她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她把洗好的碗沥干水,放到架子上晾干。
爸爸在客厅里拄着拐杖一点一点的收拾零碎用品,其实管家已经打电话来过,说会有专门的搬家公司过来搬的。
“你说呀。”
妈妈的语气已经不在紧绷,口吻轻松,神情无奈。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下身还在疼。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好。
“昨天晚上我不愿意,他非要——”
她脸烧红,低声道。
“他不想避孕。”
“我还要工作的。”
妈妈几乎笑出声来。
“这是好事啊。”
“多生几个才好。”
“他喜欢你才这样啊——”
“哪个富豪不想开枝散叶,别说孩子——”
妈妈压低声音:“你三姨家的小玲不就是嫁给那个家里开连锁超市的。”
“别看平时风光,她老公在外头还养了个小老婆呢。”
“三天两头不回家。”
她沉默。
“我就是觉得不自由。”
妈妈接过她手里的抹布,递给她一支护手霜,笑了笑:“你就是想要的太多。”
“等你到了三四十岁就知道你现在过的日子有多好了。”
从厨房的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楼栋下停着的黑色迈巴赫,司机坐在车里等她。
“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
妈妈语重心长道,“你就是欲望太多了,有了美景还要摘花。”
“人生而自由,也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没有绝对的自由。”
是这样吗?
齐硕听得蒙蒙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这是婚内强奸吧。
“什么强奸不强奸。”
妈妈皱眉,低声呵斥:“叫别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强奸。”
“你别被网上一些偏激扭曲的言论带偏了,少看那些不好的东西。”
“嘉笙是个好孩子。”
“学历高,懂礼貌,长得也好,又能赚钱,你还不满意什么?”
爸爸也听到了几句,大概知道了什么。
他跟着点头:“是啊,嘉笙是个好孩子。”
“硕硕你这脾气要改改。”
没有人为她说话。
明明昨晚上被按在床上强行——
身体被擦伤的人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呆不下去了。
许延津还在等她呢,她打开玻璃门。
下身还在疼,待会回来的时候,买点药擦一擦吧。
拿着给许延津买的衣服和妈妈塞进来的腌鱼上了车,司机坐在主驾驶问道:“太太,是去东湖么?”
她“嗯嗯”点头,半天没看手机,顾嘉笙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其中发来一张照片,是吃饭的照片,像是在某个酒店的包间,桌上菜肴满盘,觥筹交错。
他左边坐着助理,男的,右边也是个男人。
看起来一副不近女色好男人的样子。
“司机说你上午回爸妈家了?”
“今天跟区委书记吃个饭,下午早点回来陪你。”
“是不是还在疼?我让人买点药送家里来。”
她咬了咬牙,没有回消息。
到了东湖入园口,她绕了小半圈,确定司机看不到自己了,才打车去了区监狱。
探监还要关机。
关机前她看了一眼微信。
“野餐开不开心?”
“下次我陪你去。”
“怎么不回消息?”
“我问妈那边说是你已经去东湖了。”
又是两条。
几乎一个屏幕都是他的消息。
许是看她一整天都没回消息,顾嘉笙的电话打了进来。
监狱里警卫林立,探监的人几乎要排成长队,挤满了房间。
她站在走廊上,被人挤来挤去。
手机震动起来,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心一横,掐断了电话,关了机。
——
终于清静了。
也终于见到了许延津。
他胖了点,更白净了,看起来监狱的伙食不错,三餐标准,作息规律,气色甚至比以前还好了点。
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给他。
竟然没有哭的欲望。
“我结婚了。”
她低声道。
许延津双手搭在桌上,头顶的白炽灯惨白惨白的,映着他的脸也一片惨白。
“听说你帮我妈还了很多钱。”
他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我其实——”
“我知道。”
她安静道。
“没关系的。”
许延津捂住眼,有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
她真的觉得没关系的。
永远的忠诚不符合人性,背叛才是人之常情啊。
不能因为他的出轨,就否定他从前做的一切。
念头通达了。
不好跟许延津说太多关于顾嘉笙的事情,她看了一眼钟,不早了。
四点半了。
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监狱门口荒凉的很,她打开手机打车,十几条消息“咻咻咻”的谈了出来。
“怎么这么久不回消息?还在生气?”
“我问了园区的人,你没进去。”
“他们说没有你的入园记录。”
“你在哪儿?”
“为什么要骗我?”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个小时前。
她猛地后背一凉。
还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全是顾嘉笙的电话。
手机安安静静,再也没有电话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