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和寒冷。
他想动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只有僵硬如同冻木棍的酸麻和更深的撕裂痛感。
他眨了眨眼,视觉在绝对黑暗中毫无作用,只能依靠其他的感官——
左臂沉重麻木,被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硌着。
不是地面那种略带弧度的金属触感,更沉,更冰。
是周翊然。
他正歪倒着,上半身压在林白左臂上,头无力地垂在林白的颈窝。
冰冷湿滑的额头紧贴着林白的皮肤,每一次微弱至极的呼吸气流喷在颈侧,都带着垂死的凉意,如同冬夜最后呼出的白气。
身下是坚硬冰凉的平面,带着细微的纹理和凹凸感,并非完全平整的金属。
是那条夹缝隧道的尽头?
还是坍塌后形成的某个角落?
“周翊然……”
林白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朽木,气若游丝。
他试着用没被压住的右手去探摸。
先是碰到周翊然冰冷滑腻的后背衣物,然后往上摸索,触碰到他的脖子。
颈侧的皮肤冰得吓人,动脉搏动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
林白的心猛地沉下去。
【生命体征扫描……微弱生命信号存在……(`?′)Ψ┐ 警告!周翊然生命之火极度衰弱!灵魂受创!墨痕(高活性污染)侵蚀度:43%!罗盘死气(深层潜伏)压制稳定性:62%!整体状态:风中残烛!濒危!急需……唉……宿主要节哀……不!是准备后……啊呸!准备急救!快给他喂口阳气!系统商城有还阳露跳楼价……算了知道宿主穷,默哀三秒先 (′-﹏-`;)】
系统有气无力的提示跳出来,带着夸张的流泪表情包,旁边还有个像素蜡烛图标在疯狂摇曳。
阳气?
林白扯了扯嘴角,想苦笑一下,却只牵扯得胸肺剧痛。
自己就快喘不上气了,哪还有什么多余的阳气。
但系统后面那句“准备急救”像针一样扎醒了他一点神智。
不能睡。
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在这里。
“醒……醒醒……老周……”
林白用力晃了晃左臂,牵动伤势又是一阵剧痛,他强忍着,右手摸索着撑住旁边冰冷的凹凸地面,试图坐起来一些,将周翊然沉重的身体稍稍挪动,让他不至于压着自己的胸口。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后背的伤处更是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
噗嗤。
黑暗中,就在两人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凭空亮起!
光芒微弱,如同坟茔间飘忽的鬼火。
但它稳定地燃烧着,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并非热量的光晕,反而让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光芒映照之下,一小片冰冷湿滑的地面显现出来,边缘处似乎还有被撞落飞溅的、已经半凝固的黑色油污痕迹。
周翊然半张灰败、沾着血污的脸庞也被勾勒出来,紧闭的双眼、紧抿的乌紫色嘴唇,透着浓重的死气。
不是自然光!
是鬼火?!
林白瞬间警觉,全身肌肉猛地绷紧,不顾撕裂般的疼痛,右手下意识就去摸腰后——那里空空如也!
斧头早就丢了!
背包……
念头急转!
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
就在他和周翊然刚刚钻出来的那条被彻底堵死的“狗洞”方向,在距离他们大约三四步远的黑暗角落里,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影。
不是站。
更像是……飘在那里。
人影笼罩在一片更加深沉、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阴影里。
唯有那点凭空悬浮的幽绿火焰,恰好照亮了他身影下半部的一角。
一抹极其暗沉、如同凝固了百年血垢的颜色。
一袭浆洗得早已看不出原本质地、仿佛浸透了陈年血污的绸布长衫下摆。
以及,一双踏在冰冷地面污迹上、穿着同样暗沉污浊、如同用陈年破布与碎皮拼凑成的旧式圆口布鞋的脚。
没有影子。
那幽绿的火光,只照亮了它的下半身衣袍,仿佛那幽光本身便是它的一部分,拒绝照亮它袍服以上的区域。
那里依旧是一片深邃粘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一股直抵灵魂的冰冷威压,如同极地冰川般悄然降临,瞬间充斥了这狭窄空间内每一寸稀薄的空气!
林白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手狠狠攥住、骤停!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成了坚冰!
肩膀上那颗死寂的寄生种子残骸,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无声的恐惧尖鸣!
剧烈地颤抖、收缩!
几乎要缩进骨髓深处!
是楼长!
不需要看清面孔!
那件破败的长衫,那股独属于它的、仿佛能将灵魂直接冻僵的冰冷存在感!
尤其是那直接烙印在精神深处的、毫无波澜的阴冷意念!
它来了!
何时来的?!
林白如同落入冰窟的困兽,牙关控制不住地打颤。
身体在巨大的恐惧中本能地想要蜷缩后退,却被冰冷的墙壁和昏死的周翊然死死抵住!
无处可退!
手无寸铁!
连唯一能对邪物产生点作用的染血盖头布都盖在那个鬼罗盘上了!
他要干什么?!
那幽绿色的冰冷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它脚下被照亮的、布满污迹的冰冷地面,似乎泛起了一圈极其微弱、如同涟漪般的黯淡光纹。
“任务一:清除目标‘朽坏组件’……完成。”
“任务二:驱离或压制‘外部污染源’……完成状态:待判定。”
“任务三:确保‘通道清扫’……完成状态:优。”
毫无感情、如同墓志铭被刻录机朗读出来的冰冷意念,再次毫无征兆地、直接清晰地烙印在林白和周翊然的意识深处。
每一个词都像一柄冰凿,狠狠砸在脆弱的神魂之上!
“基于契约条款……”
“奖励:‘导航信标’……已发放。”
“额外条款:‘劳务补偿’……强制执行。”
劳务补偿?
林白脑中警铃大作!
一股比方才任何危机都更加强烈的、源于生命本能的剧烈警兆疯狂尖啸!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来!
想不顾一切地蜷缩身体!
然而,就在那冰冷的意念落下的瞬间!
林白和周翊然各自那只还相对完好的、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右手手背上!
毫无征兆地!
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灼烫感!
不是被火焰灼烧,更像是灵魂深处最根本的“存在感”被强行烙印的感觉!
如同烧红的滚烫烙铁,狠狠按在赤裸的灵魂印记之上!
“呃啊——!!!”
林白发出一声痛苦到扭曲灵魂的嘶吼!
这种痛楚超越了肉体的承受极限,直刺精神核心!
他想要甩开手,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冰链锁死!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
昏迷中的周翊然身体也猛地剧烈一颤!
喉咙里滚出一阵压抑的、非人的痛苦呜咽!
那条右臂无力地抽搐着,五指死死痉挛成爪状!
幽绿色的火苗无声的剧烈摇曳了一下!
就在两人各自的手背上!
在剧痛爆发的部位!
皮肤肌肉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开!
一个极其清晰、无比诡异血腥的印记!如同最精细的、最残暴的印章!被硬生生烙印了上去!
暗红!粘稠!如同刚刚从心脏里泵出的浓血!边缘却带着凝固的黑褐色!
构成一个……缩小到掌背大小的、扭曲的手掌轮廓!
五指微微蜷曲,掌心处刻印着一个无比复杂、看一眼就令人眩晕沉沦的暗血符文!
那符文纹路深邃无比,仿佛直达血肉骨髓深处,散发着一种极其冰冷的、不容抗拒的束缚气息与贪婪的窥探感!
就在这血掌烙印彻底成型的刹那!
林白猛地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精纯到他从未感受过的“生力”被疯狂地从自己身体深处抽离!
如同洪水决堤般,源源不绝地通过那烙印在手掌的符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贪婪地攫取、吞噬!
极致的衰弱感和一种灵魂被蛀空的冰冷空洞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如同彻底虚脱般晃了晃,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虚弱!
“呃——噗!”周翊然更是首当其冲!
本就处于濒死边缘的身体,被这股恐怖的抽取之力狠狠一拽!
他那灰败的脸瞬间煞白如纸,如同最后一点血色被彻底吸干!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大口近乎黑色的污血!
染红了他自己的衣襟和林白的左臂!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位阶灵魂契约烙印!(?Д?)?!!名称解析失败!功能判定:生命能量虹吸!高位阶强制监察锚点!灵魂束缚咒印!!】
【宿主被强制汲取生命本源:8%!当前状态:极虚弱!】(林白状态栏瞬间见红飘红)
【周翊然被强制汲取生命本源:11%!生命危急!(警告!血条雪崩中!)(;′??益?);】 系统光幕被巨大的血手印图标覆盖,旁边疯狂跳出两人生命值暴跌的曲线图,红色的警告标如同被点燃的烽火台! 就在这血掌烙印彻底成型的刹那! 林白猛地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精纯到他从未感受过的“生力”被疯狂地从自己身体深处抽离! 如同洪水决堤般,源源不绝地通过那烙印在手掌的符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贪婪地攫取、吞噬! 极致的衰弱感和一种灵魂被蛀空的冰冷空洞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如同彻底虚脱般晃了晃,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虚弱! “呃——噗!”周翊然更是首当其冲! 本就处于濒死边缘的身体,被这股恐怖的抽取之力狠狠一拽! 他那灰败的脸瞬间煞白如纸,如同最后一点血色被彻底吸干!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大口近乎黑色的污血! 染红了他自己的衣襟和林白的左臂!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位阶灵魂契约烙印!(?Д?)?!!名称解析失败!功能判定:生命能量虹吸!高位阶强制监察锚点!灵魂束缚咒印!!】 【宿主被强制汲取生命本源:8%!当前状态:极虚弱!】
【周翊然被强制汲取生命本源:11%!生命危急!
【警告!血条雪崩中!(;′??益?);】
系统光幕被巨大的血手印图标覆盖,旁边疯狂跳出两人生命值暴跌的曲线图,红色的警告标如同被点燃的烽火台!
烙印灼烧的剧痛和被强行抽走生命力的极度虚脱感同时达到顶峰!
林白只觉得眼前彻底一黑!
那股束缚着他身体的无形冰链似乎松动了半分?
借着这瞬间的松动,剧痛和极度的求生本能驱使下,他几乎是用爬行的力量,猛地将那条刚刚被烙上血印、此刻感觉如同万针攒刺的右手猛地捂在了自己脸上,不!捂在了靠在他颈窝的、周翊然那张冰冷垂死的面庞上!
用力地捂住了周翊然的嘴唇和鼻子!
试图将他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给强行盖住!
仿佛这样就能盖住那血印的存在!
然后!在那股冰冷威压似乎因为完成了烙印而稍有松懈的瞬间!
他的左手,那只被周翊然身体压着、此刻酸麻疼痛到极点的手,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本能地、颤抖着、摸索着伸向了斜靠在腿旁、那个冰冷的背包!
里面的某个滑腻冰冷的存在——那染血的红盖头布!
他还记得那东西连罗盘的力量都能压制!
能不能……隔绝一下这该死的血印?!
管不了了!
就在他沾满污血冰油的手指终于颤巍巍地勾到了背包边缘——
噗!
那片悬浮在楼长脚前的幽绿色火苗,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无边的黑暗,瞬间重新降临。
冰冷、粘稠、死寂。
如同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林白手背上和透过掌心感受到的周翊然口鼻处那股灼烫入魂的烙印痛楚,以及被强行抽空生命力的极致虚脱感,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令人窒息的、属于楼长的庞大威压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暗中,只剩下林白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压抑着极度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掌心缝隙下,周翊然那几乎彻底消失的微凉气流。
冰冷的地面上,只有背包的冰冷触感。
盖头布就在里面。
但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那烙印在手背的、如同活物般散发着冰冷束缚气息的血色手印,在黑暗中无声地宣告着——这并非结束。
疼。
不是肉体的撕裂钝痛,是烙在灵魂上的烙铁在滋滋作响,永不冷却。
林白的意识在虚脱与噬魂剧痛中沉浮。
手背上那个东西——那个缩小版的、暗红近黑的血手印——如同活物般嵌在他的皮肉里。
皮下的灼痛并非火焰烧灼,更像是无数根烧红的冰针,顺着神经往骨髓深处钻凿,每一下都刮擦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带来撕裂灵魂的尖啸。
同时,一股冰冷彻骨、混杂着极致虚弱的空荡感,从印记处向全身蔓延,如同被强行抽干了骨髓里的最后一点热力。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手背处那块血肉的焦烫——那是来自楼长的至高印记。
它微微鼓胀着,如同一个活着的烙印,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动,都牵引着他自己的心跳跟着抽搐。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吸力,正以那个印记为中心,悄然向外扩散!
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旋涡,贪婪地捕捉着这片死寂空间里弥漫的、无处不在的阴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