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撑着地慢慢坐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看着指尖黏腻的暗红。
又抬眼看向榻榻米上只剩下剧烈喘息本能的濒死老人。
“真难看啊……” 祭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是少年的清亮,带着一种穿透濒死意识迷雾的冰冷磁性,钻进玄翁那已经开始模糊的听觉里,“被一群沙子里爬出来的杂鱼算计到门口……逼着把自己最后一点活气都用光了……就为了结出半个印?”
他话语像淬冰的针,扎在老人最后残存的自尊上。
玄翁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般的挣扎气音。
祭站起身。
随手捡起掉在地上、沾染了他手臂擦伤的少量血污和老人喷溅黑血的抹布。
他走到墙角。
再次拿起那把野太刀。
这一次,他用带着污血的抹布,一下、一下,更加用力地擦拭着那些深嵌在刀身纹理里的顽固锈蚀。
污血与刀锈混合,发出沙沙的磨砺声。
“弱者才只会害怕死亡,玄翁大人。” 祭背对着垂死的老人,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传递过去,“看着那把刀了吗?”
擦拭的动作略微加重。
“擦掉锈,它就还是杀人的利器,能砍穿骨头,饮下滚烫的血……”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智者,会把自己也当成那把刀。”
扭过头。
冰冷的视线落在玄翁惨不忍睹的脸上,带着赤裸到残忍的逼迫:“哪怕最后崩断了刀尖,也要让崩断前砍出的那道伤口,在敌人身体里溃烂流脓!把自己的骨头磨成钉进敌人眼睛里的钉子!而不是……”
“像一堆烂肉一样躺在这里发臭!把自己一辈子用血换来的东西,连同这把擦亮的刀……一起埋进烂在地板缝里长蛆!”
玄翁濒临散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那句“把自己当刀”和“埋进烂地长蛆”的对比,如同滚烫的烙铁和冰冷的污泥,狠狠烙烫了他最后残存的神志!
“……”
他喉咙里挣扎着。
枯槁的身体微微弹动了一下。
被血糊住的视线艰难地转向祭的身影。
那双年轻、平静、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睛,此刻在那张溅满血迹的少年脸上,显得无比诡异。
“嗬……嗬……” 老人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越来越艰涩。
挣扎良久。
终于,极其微弱又无比清晰地挤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稠的血腥和一种刻骨的洞察:“宇智波的火焰……烧了几十年……烧到最后……就剩这满地的灰和爬满族谱的蛆虫……”
他的眼神仿佛洞穿了一切,死死钉在祭的脸上。
嘴角极其艰难地抽动了一下,一个近乎嘲笑的表情在濒死的脸上凝固:“小子……你那双眼睛……有那个男人……宇智波斑当年的野心……那股烧尽一切重新立规矩的疯劲……”
“咳咳……咳……” 又是一口血块呛出,他强行咽下。
目光如同濒死的秃鹫,带着最后的疯狂与明悟:“族徽……在族谱上是真亮堂……亮堂得晃眼……可在活人的心里啊……早就长满了霉斑……早就发霉发臭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
猛地向前探了探枯瘦的脖子,几乎将脸贴到祭眼前。
浑浊瞳孔里爆射出诡异的光芒:“你……究竟是想把这霉斑成山的老东西……一把火烧得干净……咳……”
“还是……把它刮下来……再重新……镀……镀上一层……更厚、更亮的金?!”
最后一字落下!
身体里最后支撑着力量被彻底耗尽!
玄翁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双眼圆睁!
喉咙里只剩下细微的漏气声!
祭看着他布满污血的脸。
嘴角那抹弧度更深,如同寒潭深处荡开的涟漪。
他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
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那把已被擦拭得几乎崭新、寒光凛冽的野太刀轻轻提起。
刀身映着门外最后一丝残阳的血光,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弧线。
然后,他才像刚想起什么。
缓缓弯下腰。
左手白皙干净,与右手沾满血污形成鲜明对比。
手指伸了出去,轻轻覆在了玄翁那依然怒目圆睁、却已彻底失去光彩的浑浊眼瞳上。
指尖拂过。
动作温柔得像合上两片脆弱的蝶翼。
冰凉滑腻的眼球质感在指尖下消逝。
就在指尖离开老人眼睑的瞬间——
【滴。检测到灵魂级自愿传承:宇智波玄翁双勾玉写轮眼记忆残留(适配性97%),火遁·龙炎放歌之术(完整),瞬身薙刀术(秘传奥义),查克拉(遗产级)。开始融合。】
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冰冷机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直接凿进祭的脑海深处!
与此同时。
一股庞大驳杂、炽热而锋锐的信息洪流,携带着双勾玉写轮眼特有的动态洞察力、混合着足以焚灭大地的狂暴火焰印记、以及斩断空间的致命刀术轨迹,如同决堤的洪流,狂暴地冲入祭的神经系统深处!
身体深处那些刚刚沉睡不久的“遗产”瞬间被新的洪流冲激、搅动、碰撞融合!
仿佛有无形的烈焰在骨骼与血液中奔突,要将他从内而外点燃!
“呃……” 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左手死死捂住那只紧闭的左眼眼眶!
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那紧闭的眼皮之下——
猩红的勾玉纹路骤然亮起!
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旋转、变形!
每一次转动都撕扯着神经!
最终!
在那血色的瞳孔深处,在原有的单勾玉旁边——另一颗崭新的血色勾玉骤然成型!
两颗勾玉相互依偎旋转!
形成诡异的平衡!
瞬间!
那海量涌入的传承洪流如同被强力漩涡引导、驯服,被那双新生的眼睛鲸吞海吸!
痛苦被强行压下。
剧烈喘息间。
祭缓缓放下捂住左眼的手。
脸颊上溅落的污血尚未干涸。
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对着已经冰冷的尸体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也分辨不出真伪:“您又错了,玄翁爷爷。”
低头。
看了看自己刚才合拢老人双眼的手掌。
那手掌白皙干净,仿佛从未沾染任何污秽。
“腐烂的东西,烧掉就好……”
就在这时!
嗖!
一道裹挟着劲风的人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玄翁小屋那扇破门的内侧!
竟是刚才墙头阴影里的另一个沙隐间谍!
他全身肌肉虬结,皮肤透出不正常的古铜光泽。
双手各扣一支同样泛着幽蓝的锋利臂刃!显然精通体术!
借着同伴突袭制造的混乱和祭“处理”遗体的瞬间,发动了真正致命的偷袭!
双臂刃撕裂空气!
带着刺耳的音爆!
目标直指祭那毫无防备的后颈心口!
距离太近!
速度太快!
臂刃的尖端甚至已经感觉到空气被压缩的阻力!
间谍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得意!
情报严重低估了这小子!但只要死掉……
没有任何声响。
也没有任何预兆。
当那沙隐间谍双臂刃触及祭后心衣服的瞬间!
那个背对着他、半躬着身体、看上去毫无防备的少年,突然——
【消失了。】
就如同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散去。
那个身影就在他眼前,没有丝毫征兆、也绝非高速移动后留下的残影,就是那么彻彻底底地原地消失了!
仿佛从未在那里存在过!
臂刃凌厉的攻击狠狠斩在空处!
恐怖的劲道无处宣泄!
惯性带着间谍壮硕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惊愕只持续了不足千分之一呼吸的时间!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针,在间谍意识到自己扑空的瞬间,猛地刺穿了他脊柱!
想都没想!
近乎野兽的本能让他双肘护住后颈!
晚了。
一道冰冷的触感如同无形的月光,轻轻地、温柔地划过了他的双肩肩胛骨的中央位置。
动作轻柔得像情人拂去对方肩上的落发。
快到思维完全来不及反应!
然后。
是死一般的寂静。
沙隐间谍壮硕的身躯僵硬在原地,保持着双肘护颈的防御姿态。
瞳孔扩散开来。
茫然地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
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从双肩肩胛骨中央开始——
一道极其细微、极其笔直的血线浮现出来。
鲜血如同熔化的暗红色蜡油,极其缓慢地从那条逐渐变宽的缝隙中渗出、蜿蜒、汇聚。
血线迅速向下蔓延。
越过脊椎。
划过腰背中线……
一路向下!
嗤——
细微的、如同水囊被割裂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沙隐间谍的身体沿着那道贯穿整个后背的笔直血线,缓缓地、无可挽回地裂开成平整的两爿!
暗红的内脏混合着温热的鲜血,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瀑布般喷涌而出!
浇灌在下方冰冷的地面上!
血液如同小溪般流淌。
几乎要漫过角落那双沾满老人咳出的黑血的、深蓝色学徒布鞋的鞋尖。
祭的身影在尸体旁重新凝实。
手中握着那把刚从玄翁墙上取下、刃身光洁如秋水、被血染红的野太刀。
瞬身薙刀术·残像斩。
刀刃上甚至没有沾上一丝血污。
他垂着眼帘。
视线落在那具被剖开的温热血肉之上。
脸上溅落的血痕在昏暗光线下异常显眼。
一滴尚未干涸的稠血,顺着他苍白脸颊的弧度,缓缓滑落。
挂在下巴尖上。
凝而不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