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站在原地,仿佛与周围的血腥、恐惧隔绝开来。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从末世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灵魂,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与前世如出一辙的冰冷——被当作累赘,被当作筹码,被当作可以随时舍弃的物件!
滔天的怒火在她胸腔里疯狂燃烧!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战栗!但愤怒到了极致,冲破顶点,却诡异地化为一股尖锐的、冰冷的、带着无边嘲讽的冰流!
“呵——”
一声突兀的轻笑,从她的唇间溢出。
在这死寂的、只有粗重喘息和压抑哭泣的院子里,清晰得刺耳!
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树屯的人惊愕地看向她。
翁家村的人,包括勒着赵婶子的铁牛和靠在墙边的翁老九,也全都错愕地看向那个发出笑声的少女。
她被吓疯了?
还是傻了?
姜婵抬起头。
她的脸上没有疯狂,没有绝望,只有一片冰冷的淡漠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度讽刺的笑意。
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那双眼睛更深邃,更令人心悸。
愤怒的冰流在姜婵脑中奔腾,冲刷着仅存的理智。
交出我?你们也配决定我的命运?!
她的目光扫过翁家村剩下的人。
除去地上死透的和重伤失去战斗力的,拿着武器的还有十三个。
他们手里有刀有斧,虽然也带伤,眼神惊惧,但困兽犹斗的凶性还在!
靠她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即便有夜视镜和匕首,想在正面混乱中同时解决十来个持械凶徒,还要确保赵婶子和自己不被误伤或反杀……几乎不可能!
刚才爆发性的杀戮已经让她手臂酸软,小腹抽痛,这身体快到极限了!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被铁牛勒得快翻白眼、刀尖抵胸的赵婶子。
意念沉入空间——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不是匕首。
是那把狙击枪!
来自末世,纯粹的碾压毁灭之力!
扳机扣动,子弹离膛……这是最简单、最彻底的解决办法!
唯一的代价是……宝贵的子弹!
“哼!”
翁老九被姜婵那古怪的笑弄得心头火起,更添几分暴虐,“笑?!一会儿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挣扎着站直身体,额头伤口的血又流了下来,但他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姜婵,声音嘶哑,“老子最后说一遍!把这贱人留下!你们其他人,立刻滚!老子说到做到!只要她!”
他指着姜婵,每一个字都淬着毒,“留下她,给老子死去的兄弟偿命!老子要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能解心头之恨!否则……”他看向铁牛。
铁牛被翁老九的狠厉感染,手臂勒得更紧,刀尖往前又送了一点,赵婶子痛苦地闷哼一声,脖子上渗出血珠。
“听到没有!留下她!不然老子真捅了!”
就在这时!
“呼——呜——!”一阵更大的夜风打着旋儿猛地灌进院子!
“噗!噗!噗!”
三盏灯笼的橘黄火焰,几乎在同一瞬间,被这阵疾风狠狠掐灭!
黑暗!
比之前更加纯粹的黑暗骤然吞噬了整个庭院!
“火折子!快!点火!”
“他娘的!风太大了!”
翁家村的人猝不及防,瞬间陷入慌乱!
铁牛下意识地勒紧了赵婶子。
翁老九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响起!
就在这黑暗降临、视线被剥夺、敌人陷入短暂混乱的刹那!
机会来了!
姜婵动了!
意念驱动!冰冷的夜视镜瞬间覆盖双眼!
狙击枪凭空出现在她手中,枪托稳稳抵肩!消音器长长的管口在夜视镜中如同死神的凝视!瞄准镜十字线瞬间锁定——铁牛那因慌乱而微微抬起的、毫无防备的太阳穴!
不需要犹豫!
杀意已决!
食指沉稳地扣下扳机!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针喷出的闷响!
在风声和翁家村人手忙脚乱的叫骂摸索声中,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下一秒!
“噗通!”
一个沉重的物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紧接着是赵婶子一声短促的、因突然解脱束缚而发出的惊叫和干呕!
“是谁?!”
“怎么了?!”
“谁倒了?!”
翁家村人惊慌的叫喊在黑暗中炸开!
他们只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姜婵冰冷的目光透过夜视镜,清晰地看到翁家村剩下的活人。
铁牛已死,赵婶子摔倒在地,正惊恐地爬向角落。
但威胁还在!
不能等!
杀意沸腾!
手中的狙击枪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锁定目标!
一个汉子刚摸出火折子,正要吹亮——
“嗤——!”
微不可闻的气流声!
瞄准镜中,那汉子头颅猛地一歪,太阳穴处爆开一团细微的血雾!
身体僵直,火折子脱手掉落!
“噗通!”
尸体倒地。
另一个汉子听到旁边倒地的闷响,惊恐大叫:“二皮?!你咋……”
话未说完!
“嗤——!”
同样的轻响,他前心位置瞬间塌陷,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再无生息!
“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
“点灯!快点灯!”
剩下的翁家村人彻底吓疯了!
他们看不见敌人,只能听到同伴倒地的闷响!
未知的、无声的死亡如同无形的镰刀,在黑暗中肆意收割!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有人扔掉武器抱头鼠窜,有人在原地惊惶转圈,有人疯狂地拍打身上,仿佛要驱赶看不见的恶鬼!
柳树屯的人同样惊恐万分!
他们挤在一起,听着黑暗中不断传来人体倒地的闷响和翁家村人绝望的惨叫,吓得魂飞魄散!
连呻吟的伤员都死死捂住了嘴!
“谁……谁倒了?”
“发……发生了啥?”
“鬼打墙?!山神发怒了?!”
低低的、充满恐惧的议论在黑暗中弥漫。
姜婵如同黑暗中的死神,呼吸平稳,眼神冰冷。
枪口微移。
“嗤!”
一个刚摸到火折子的妇人应声而倒,眉心一点红痕。
“嗤!”
一个扔掉斧头想跑的汉子,后颈中弹,扑倒在地。
“嗤!嗤!”
两个抱团哆嗦的汉子,几乎同时被子弹穿透胸膛!
精准!
冷酷!
高效!
短短七八息时间!
“嗤嗤”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噗通!噗通!”的倒地声接连不断!
当姜婵停下扣动扳机的手指时,夜视镜中,翁家村还能站着的、拿着武器的男人,只剩下五个!
“人呢?!都他娘的死光了吗?!说话!给老子说话啊!”
翁老九背靠着冰冷的土墙,额头血流如注,浸湿了半张脸。
他挥舞着无力的手臂,在绝对的黑暗中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刚才还此起彼伏的叫骂和摸索声,此刻几乎消失殆尽!
只剩下一片恐怖的死寂,以及……近在咫尺的、同伴倒下的闷响!
“铁牛!张嫂子!二皮!回话啊!”
“谁还活着?!吱个声!”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的恐惧!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