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站在了巍峨的皇城之下。
姜凝妧抬头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朱红城门和高耸的箭楼,百感交集。自从父皇驾崩,五皇兄登基,她便以“散心”为名离开了这座冰冷的牢笼,宁愿在江湖漂泊。但如今,为了给阿珩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她回来了。
城门口,守卫森严。姜凝妧拉着同样灰头土脸、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萧翊珩,径直走向守卫。
“站住!什么人!” 守卫长枪一横,厉声喝问。眼前这两人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头发像枯草,活脱脱两个逃难的乞丐。
姜凝妧没有废话,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尽管脸上脏污,但那瞬间流露出的尊贵气度让守卫微微一怔。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被油布仔细包裹的东西——那是一块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佩,上面雕刻着九尾凤凰,正是当朝长公主的身份象征!
守卫头领看清玉佩,瞳孔骤缩!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震惊而发颤:“卑、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您、您这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脏得像泥猴一样的女孩,竟然是那位传说中离宫已久、备受皇帝陛下挂念的姜凝妧长公主?!
姜凝妧收回玉佩,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清晰有力:“本宫回来了。开城门。”
“是!是!开城门!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宫!” 守卫头领高声下令,声音传遍城楼。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隆隆声响。
姜凝妧拉着还有些懵懂的萧翊珩,在守卫们惊疑不定又恭敬无比的目光注视下,昂首阔步,走进了阔别已久的皇城。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传遍宫廷。
当姜凝妧带着萧翊珩踏入她昔日居住的“昭阳宫”宫门时,得到消息的皇帝姜烁已经匆匆赶到。他穿着一身明黄常服,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凝妧?!” 皇帝姜烁看着殿门口那个蓬头垢面、脸上黑一道灰一道、衣裙破烂沾满泥点,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妹妹,震惊得一时失语。他印象中的妹妹,虽不喜奢华,但也总是清丽整洁的。
姜凝妧看着几年未见的皇兄,鼻子也有些发酸,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安心。她拉着萧翊珩上前,屈膝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皇兄,我回来了。”
萧翊珩也沉默地跟着行礼。
皇帝这才注意到妹妹身边同样狼狈不堪、脸上糊得五颜六色、看不清容貌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此刻显然妹妹的状态更让他揪心。他快步上前,也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仪,伸手想擦掉姜凝妧脸上的污迹,语气带着无奈和心疼:“你……你这是去哪里滚了一身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小花猫似的!快,芙蓉!芙蓉呢?赶紧伺候长公主沐浴更衣!”
早已闻讯赶来的侍女芙蓉,看到自家殿下这副惨状,眼圈瞬间就红了,扑过来哽咽道:“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想死您了!” 她连忙招呼其他宫女:“快!准备香汤!给殿下沐浴!”
姜凝妧被芙蓉和宫女们簇拥着,终于放松下来,指着萧翊珩对皇帝道:“皇兄,他是阿珩啊皇兄那个美人世子哦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们回昭阳宫了皇兄。”
皇帝姜烁的目光再次落在萧翊珩身上,虽然那张脸被污垢覆盖得难以辨认,但那身段和隐约露出的气质,是那个陪妹妹的世子。他压下心中的疑问,点了点头:“放心,朕会安排。你先去好好梳洗,收拾干净了再来跟朕说话。”
姜凝妧点点头,拉着芙蓉的手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同样被内侍恭敬引向偏殿的萧翊珩。萧翊珩也正好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看着彼此那副滑稽又狼狈的“尊容”——满脸黑灰,头发凌乱,衣服破烂,活像刚从灶膛里爬出来。
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地、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噗嗤……”
“呵呵……”
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带着对彼此狼狈模样的忍俊不禁,也带着终于抵达安全港湾的彻底放松,在富丽堂皇的昭阳宫前回荡。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这开怀的笑声。
芙蓉和一众宫女内侍面面相觑,看着自家殿下和那位世子笑得前仰后合,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被这纯粹的快乐感染,嘴角忍不住上扬。
皇帝姜烁站在一旁,看着妹妹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又看看那个虽然脏污却难掩风华的少年,眼神深邃,最终也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