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的日子,没有因为那次的姜煜的搞事情而变化,反而又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然而,那层暖意之下,是姜凝妧日益滋生的占有欲和患得患失。
“萧翊珩!”姜凝妧叉着腰,圆鼓鼓的脸颊因为气恼而更显粉嫩,像只炸毛的小猫,“你穿成这样给谁看?!”她指着刚从内室走出的萧翊珩。
他又依姜凝妧换上了那身“暴露”的舞衣——其实并非真正暴露,只是剪裁极为贴身。绯红的鲛绡薄如蝉翼,在光线下隐约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的优势被无限放大。金丝鸾纹绦束在劲瘦的腰间,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眼尾的胭脂色被姜凝妧亲手加深,晕染成两朵泣血的桃花,指甲染上了饱满的石榴红,唇瓣更是涂抹得如同熟透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卷,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极具侵略性的美, 姜凝妧就喜欢这样。
萧翊珩看着气鼓鼓的姜凝妧,眼底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缓步上前,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公主殿下,这不是您吩咐的吗?臣只是…遵旨行事。”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刻意放慢的语调像羽毛搔刮着她的心尖。
姜凝妧的脸“腾”地红透,连小巧的耳垂都未能幸免。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萧翊珩伸出的手指轻轻勾住了腰间丝绦的流苏。“您还没说,”他眼波流转,那刻意加深的眼尾红仿佛带着钩子,直直望进她慌乱的眼眸,“好看吗?”
“丑…丑死了!”姜凝妧嘴硬地别开脸,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起在东宫围墙外偷看时,他也是这样穿着,在太子贪婪的目光下起舞。那时的愤怒和此刻的心跳如鼓交织在一起,让她又气又羞。
“是吗?”萧翊珩低笑一声,那笑声仿佛带着魔力,让姜凝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松开了流苏,后退一步,舒展双臂,就在这满室华光的昭阳宫内,随着并不存在的乐曲,缓缓舞动起来。
没有东宫时的刻意魅惑,却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恣意。绯色广袖翻飞如蝶,腰肢扭转间带着力量与柔韧的完美结合,每一次回眸,眼尾的桃花都灼灼盛放,锁定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的小公主。他的眼神不再是清冷的疏离,也不再是东宫时的刻意挑逗,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专注和…邀请。
姜凝妧只觉得血液都涌上了头顶,鼻腔里似乎真的涌上了热意。太…太要命了!这哪里是跳舞?这分明是勾魂!她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只映着她一人的眼眸,看着他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紧实腰线和流畅肩背,看着他红唇微启、气息微喘的模样…视觉的冲击力排山倒海而来,让她头晕目眩。
“别…别跳了!”姜凝妧捂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殿外,背靠着冰冷的朱漆殿门大口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呵…”殿内传来萧翊珩低沉愉悦的笑声。
姜凝妧羞恼交加,正想跺脚离开,身后的殿门却“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她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跌入一个带着暖意和淡淡冷香的怀抱。
萧翊珩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内,身上还穿着那身惊心动魄的绯色舞衣。他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撑在门框上,将她困在自己与门扉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他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方才舞动后的微热,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
“公主跑什么?”他低头,那双被胭脂晕染得更加魅惑的凤眼近距离地凝视着她,浓密的睫毛几乎扫到她的额头。他的目光在她红透的脸颊和微微张开的、被自己嫌弃过的小嘴上流连,“臣…吓到您了?”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戏谑,又似乎藏着某种压抑的暗涌。姜凝妧被困在他怀中,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眼前是他放大的、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以及扶在自己腰间那只手传来的灼热温度。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吞咽口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你…你放开…”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毫无威慑力。
萧翊珩非但没放,反而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和耳垂,引得她一阵战栗。他的目光锁住她慌乱躲闪的眼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人心的磁性:“公主方才说…臣是您的私有物?”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姜凝妧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惊慌失措的倒影,也看到了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汹涌而炽热的东西,仿佛平静海面下即将爆发的火山。
“既是私有物,”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柔软的唇瓣,那触感让姜凝妧浑身一颤,“公主想怎么看,想怎么…处置,自然都由您说了算。”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无尽的遐想空间,眼神里的侵略性几乎要化为实质。
姜凝妧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她只觉得心跳快得要爆炸,脸颊烫得能煎蛋,被他触碰过的嘴唇更是酥麻一片。这…这哪里还是她可以随意“调教”的奴隶?这分明是反客为主,步步紧逼的猎手!
那日之后,昭阳宫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粘稠。姜凝妧依旧会“命令”萧翊珩,但气势明显弱了许多,常常是话未出口,自己先红了脸。萧翊珩则愈发“顺从”,只是那份顺从里,总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若有似无的撩拨和掌控感。他依旧穿着她指定的华丽服饰,画着她要求的妆容,却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而是带着一种慵懒的、甚至是纵容的,反将她一步步引入他编织的网中。
姜凝妧开始害怕与他独处,却又无法抗拒那份吸引力。她变得烦躁不安,常常对着窗外的飞雪发呆,圆润的脸蛋上少了些往日的骄纵,多了几分懵懂的愁绪。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口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跳得毫无章法。
又一次她又喝醉了
萧翊珩正倚在窗边看书,见她进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到她手中几乎空了的酒坛和通红迷蒙的双眼,眉头立刻蹙起。
“公主?”
姜凝妧不理他,踉跄着走到他面前,“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毯上,抱着酒坛子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酒渍,糊了满脸。
“萧翊珩…萧翊珩…”她含糊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像个迷路的孩子。
萧翊珩的心猛地一揪。他放下书卷,蹲下身,试图拿走她怀里的酒坛:“公主,您醉了。”
“我没醉!”姜凝妧猛地挥开他的手,力气大得出奇,眼泪流得更凶,“你…你知不知道…我母妃走的时候…父皇都没来看她一眼…他眼里只有他的江山,只有他的太子…呜呜…他以为给我点权利,让我养着你玩…就能补偿我吗?谁稀罕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平日里总是盛满骄纵或狡黠的杏眼,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悲伤和深不见底的孤独:“我才不想要这些破权利…我只想…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想去看塞外的雪…听说那里的雪好大,能把人埋起来…干干净净的…多好…”她打了个酒嗝,眼神迷茫地看向萧翊珩,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又是塞外的雪 她是真的想要去看么
萧翊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眼前这个卸下所有防备,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般的少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她玩世不恭面具下的千疮百孔。
姜凝妧忽然伸手,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精心描绘过的眉眼,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你…你长得真好看…像天上的神仙…不像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自厌,“父皇不喜欢我…哥哥们讨厌我…我…我嘴巴长得不好看…脸蛋也圆…像个傻子…”
她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萧翊珩的手背上,滚烫得惊人:“我给你化妆…穿好看的衣服…不是…不是想折辱你…我是怕…怕你觉得我丑…配不上你…也怕…怕外面那些人…看到你…把你抢走…”她醉得厉害,语无伦次,却将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最卑微的渴望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我不想囚禁你的…真的不想…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谢明澈…我只有你了…你别讨厌我…别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细弱蚊呐,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便软软地倒向一边。
萧翊珩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少女温软的身体带着浓烈的酒香和泪水的咸涩,在他怀中微微颤抖。那些破碎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笔一划,深深刻进了他冰封已久的心湖。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和无助的颤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心疼、怜惜和汹涌情愫的浪潮瞬间将他淹没。他低头,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毫无形象可言的小脸。圆圆的,沾着泪痕,鼻尖红红的,那被她嫌弃的嘴巴此刻微微张着,像一朵受惊的花苞。
哪里丑了?分明是这深宫里,唯一鲜活、唯一能触动他心弦的颜色。
他伸出手,指腹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柔软滚烫,带着泪水的湿意,却让他冰冷的心尖也跟着滚烫起来。
“傻瓜…”他低叹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烈情感。他收紧手臂,将怀中这具温软娇小的身躯抱得更紧,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顶。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无声地覆盖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覆盖着这一方小小的、囚禁着他们却也温暖着彼此的天地。琉璃世界,一片静谧。唯有怀中少女偶尔的抽噎,和他胸膛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交织成最动人的乐章。
萧翊珩抱着醉倒的姜凝妧,坐在温暖的地毯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姜凝妧的醉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那些关于孤独、关于逃离、关于自卑的剖白,彻底撕开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名为“质子身份”的藩篱。
他低头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卸去了平日里的骄纵,此刻的她安静得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圆润的脸颊因为醉酒和哭泣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微微嘟起的唇瓣无意识地翕动着。谢明澈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轻拂过她微蹙的眉心,试图抚平那里的愁绪。指尖下的肌肤细腻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舍不得移开。
原来,她那些看似任性妄为的“囚禁”与“调教”,背后藏着如此深的恐惧和卑微的试探。她怕他嫌她丑,怕他被别人抢走,所以用最笨拙的方式将他牢牢锁在身边,用华丽的女装和妆容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她不是不懂,而是太害怕失去。这深宫之中,她看似拥有父皇的“亏欠”给予的权利,实则一无所有,只有他这个被她“抢”来的“奴隶”。
而他呢?从最初的屈辱、隐忍、戒备,到后来的试探、纵容、心动…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身上移开?是她为他呵斥纨绔时强装的凶狠?是她躲在东宫墙外偷看时气鼓鼓又委屈的模样?是她两次醉酒后滚烫的眼泪和破碎的倾诉?还是她此刻毫无防备地依偎在他怀里的脆弱?
萧翊珩的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而酸胀的情绪填满。那不仅仅是对弱者的怜惜,更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守护她、想要拂去她所有阴霾、想要带她去看塞外大雪的冲动。他低头,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带着虔诚的怜惜,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不丑。”他对着沉睡的她,低哑地呢喃,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我的小猫…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雪落无声,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姜凝妧是在宿醉的头痛欲裂中醒来的。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茫然地发现自己竟睡在萧翊珩的寝殿里,身上盖着他的锦被,而那个被她“囚禁”的美人,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看书。晨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眼尾那抹天生的胭脂色在清冷的晨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姜凝妧的脸瞬间爆红,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汹涌回潮——她又一次喝醉了她的哭诉,她的醉话,她的…丢人现眼!“腾”地一下坐起来,她抓起枕头就想往自己脸上埋。
“公主醒了?”萧翊珩放下书卷,声音平静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可要传醒酒汤?”
姜凝妧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又羞窘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难道他什么也没听见?或者…他假装没听见?这个认知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强作镇定地爬起来,不敢再看萧翊珩一眼,“本…本公主回去了!”说完,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寝殿。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萧翊珩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这只小猫,又要缩回她的壳里了。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自那夜之后,姜凝妧面对萧翊珩时,总带着一种别扭的躲闪。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命令他换装、化妆,甚至连目光都刻意避开。萧翊珩却一反常态地变得“主动”起来。
他会在她发呆时,无声地递上一碟她最爱的玫瑰酥;会在她看书打瞌睡时,为她轻轻披上薄毯;甚至会在她对着铜镜唉声叹气自己“嘴巴不好看”时,状似无意地提起:“臣倒觉得,公主的唇形饱满,笑起来像初绽的桃花,甚是可爱。”
每每这时,姜凝妧的脸就会迅速染上红霞,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开,嘴里嘟囔着“要你管!”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雀跃,却逃不过萧翊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