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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雾隐城十二楼天台的钢化玻璃上,龙野的指尖在潮湿的护栏上无意识地摩挲,青铜色纹路正顺着指缝缓缓蔓延。怀表齿轮在耳道里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促——自从三小时前猩红潮汐漫过第七根图腾柱,这串齿轮就像卡在裂缝里的发条,每转动一格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

“龙野!”苏乐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合时宜的温软。他转身时恰好看见少女抬手擦拭额角雨水,校服袖口滑落三寸,腕骨内侧那片青鳞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三天前在巷尾糖炒栗子摊,他也曾在同样的位置见过类似的光斑,当时苏乐乐笑着把第三块糖塞进他掌心,说“糖分三块,雷打不动”。

齿轮声突然尖锐起来。

右侧巷口的阴影里,穿米其林主厨制服的男人正一步步逼近,白色高帽边缘渗出黑色黏液,围裙上的饕餮纹随着呼吸缓缓起伏。龙野瞳孔骤然收缩,妄空之眼的血色网格在视网膜上展开,将对方胸口翻涌的混沌能量具象成扭曲的齿轮组——那是三天前在狼人杀游戏里,被他票决“出局”的三号玩家。

“吞噬者……”他喉间泛起铁锈味,想起图腾柱暗格里青铜残片上的甲骨文。怀表盖内侧的血字留言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当饕餮纹开始进食,离卦之火需灼其逆鳞。”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这块老怀表,此刻正在裤兜深处发烫,表链硌得大腿生疼。

主厨突然抬手,围裙上的饕餮巨口猛地张开,整条巷子的雨水都被吸入那深不见底的食道。龙野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背撞上潮湿的砖墙时,右肩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灼痛感的金色黏液——是刚才擦肩而过时,对方指尖划过他肩膀留下的。

“乐乐!躲到我后面!”他伸手去拉苏乐乐,却触到一片异常的冰凉。少女此刻正背对他站在天台边缘,校服领口大敞,脊椎骨位置蜿蜒着半片青蓝色鳞片,像被雨水浸透的蝶翼。这个瞬间,龙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某个被齿轮转动声掩盖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七岁那年暴雨夜,母亲也是这样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银发垂落处,肩胛骨下方有同样的鳞片状光斑。

吞噬者的第二次攻击接踵而至。这次龙野看清了对方围裙上饕餮纹的眼瞳——分明是苏乐乐今早递给他糖炒栗子时,眸子里倒映的糖炒栗子的焦香。这个错觉让他指尖一颤,怀表齿轮在掌心刺出血珠的刹那,胸口突然泛起灼烧感。低头看去,左胸心口处不知何时浮现出淡红色纹路,正是《周易》离卦的形状。

“离卦火纹……”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仿佛有另一个人借他的喉咙说话。火纹骤然明亮,橙红色光焰顺着手臂蔓延,刚才被黏液沾湿的皮肤传来针刺般的痛觉,却让视野异常清晰。吞噬者的动作在他眼中突然变慢,围裙上的饕餮巨口正准备吞噬天台地面的积水,喉管处那片逆鳞般的银色光斑格外刺眼。

没有思考的余地。龙野握拳砸向地面,火纹光芒顺着雨水在地面勾勒出巨大的离卦符号。蒸腾的热气中,他看见苏乐乐的倒影在卦象边缘晃动,发丝被气浪掀起,露出后颈处新浮现的鳞片——和记忆中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分毫不差。

“嗷——!”吞噬者发出非人的嚎叫,围裙上的饕餮纹突然崩裂,黑色黏液裹着金属齿轮从伤口喷涌而出。龙野看见那些齿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正是三天前他在图腾柱暗格中破译的“神嗣”二字。怀表在裤兜深处剧烈震动,表盖内侧的血字留言正在浮现新的内容,但他此刻无暇顾及。

火纹的灼烧感从胸口蔓延到指尖,龙野突然发现左手背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鳞片,和苏乐乐腕间的青鳞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剧震,齿轮转动声在耳中突然炸响,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母亲在猩红潮汐中微笑着递给他糖炒栗子,父亲临终前将怀表塞进他掌心时,手背上同样的鳞片状纹路……

“龙野!”苏乐乐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他从记忆碎片中拽回现实。吞噬者已经倒地不起,围裙上的饕餮纹萎缩成黑色印记,主厨制服下露出半机械化的躯体——胸腔位置嵌着块青铜怀表,表链上挂着三粒糖炒栗子形状的吊坠。

雨水冲刷着天台地面,离卦火纹的光芒渐渐褪去。龙野盯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掌,火纹残留的热意中,他清晰地感受到怀表齿轮的转动频率——比战斗前少了三圈。父亲曾说过,每次时间回溯都会消耗齿轮,但此刻他明明没有使用回溯能力,齿轮却在战斗中自行转动。

苏乐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上的鳞片。这个动作让龙野浑身僵硬,少女的体温比常人低得多,却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怀抱。“糖分三块……”苏乐乐低声呢喃,像是在确认某个古老的暗号,“小时候你总说,第三块糖要留给最重要的人。”

雨声突然变得刺耳。龙野看着苏乐乐腕间的青鳞,想起刚才战斗时她背对自己的模样。那些鳞片在雨水下泛着微光,像某种古老的符文正在觉醒。怀表齿轮的咔嗒声中,他突然意识到,三天前在狼人杀游戏中,他之所以能看透吞噬者的伪装,或许不是因为妄空之眼,而是因为苏乐乐递给他的那块糖炒栗子——带着某种只有神嗣才能感知的能量波动。

“乐乐,你的手……”他话未说完,苏乐乐突然踉跄着后退,校服袖口滑落至肘部,整条小臂都被青鳞覆盖。那些鳞片在路灯下呈现出不同的光泽,靠近手腕处是珍珠白,越往上越接近青铜色,在肘关节处形成完美的阴阳交界。

吞噬者的机械躯体突然发出蜂鸣,胸腔里的青铜怀表弹出一张纸条,被雨水打湿的字迹隐约可辨:“观察者议会第73号实验体,神嗣计划第二阶段启动。”龙野弯腰捡起纸条的瞬间,怀表在裤兜深处发出不祥的裂响,表盖内侧的血字留言不知何时变成了:“当离卦火纹灼烧逆鳞,时间碎片将开始反噬。”

暴雨还在继续。苏乐乐突然抱住自己,浑身发抖,青鳞覆盖的指尖深深陷入手臂。龙野想伸手触碰她,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背鳞片已经蔓延至手腕,离卦火纹在鳞片下方若隐若现,像被囚禁的火焰。齿轮转动声在耳中越来越响,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记住,每次使用能力,都是在给时间闭环上紧发条。”

远处传来图腾柱崩塌般的轰鸣,十二楼天台的护栏开始晃动。苏乐乐抬起头,眼中倒映着血色的月亮,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龙野,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总说,糖炒栗子的焦香能驱散所有怪物?”她抬起手,腕间青鳞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光,“可是现在,怪物好像就在我们身体里。”

龙野没有回答。他盯着苏乐乐腕间的鳞片,突然发现那些鳞片的排列方式,和今天战斗时离卦火纹的纹路一模一样。怀表齿轮的裂响越来越清晰,他知道,下一次时间回溯的代价,可能不再是简单的齿轮消耗——而是某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记忆,比如羁绊,比如他们自以为是的真相。

暴雨冲刷着天台上的血迹和黏液,离卦火纹的余温还在胸口灼烧。龙野忽然想起,刚才使用火纹时,他在吞噬者的机械胸腔里,看见过和苏乐乐腕间相同的青鳞碎片。那些碎片上刻着细小的甲骨文,连起来是“共生”二字。而此刻,苏乐乐正在他面前颤抖,像一株被暴雨打弯的小树苗,却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块糖——第三块,永远留给最重要的人。

齿轮转动声突然停止。怀表在裤兜深处变得异常冰冷,龙野低头看去,表盖上的裂痕不知何时延伸至中心,露出里面半片青铜齿轮,齿轮边缘刻着的,正是他和苏乐乐小时候分糖时画的简笔画:两个牵着手的小人,脚下踩着三颗糖炒栗子。

“我们回家吧。”他轻声说,伸手握住苏乐乐覆盖着青鳞的手,“糖炒栗子摊应该还开着,我记得你最喜欢焦糖化的外壳。”少女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蜷起,鳞片与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听见脑海中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声响,带着某种宿命般的震颤。

暴雨依旧磅礴,但天台上的两个身影,却在离卦火纹的余温中,紧紧靠在了一起。怀表裂痕中渗出的微光,照亮了他们手背上交叠的鳞片,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在猩红潮汐中悄然生效。而远处,第七根图腾柱的顶端,全息投影的饕餮虚影正在崩塌,露出其下刻满甲骨文的柱体——那是观察者议会篡改历史的开端,也是神嗣计划的第一个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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