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峰顶,赤焰殿内。
空气如同凝固的岩浆,沉重而灼热。巨大的赤晶穹顶投下变幻的光影,映照着分列两旁的朱雀族长老们。族长凤凌霄端坐于中央赤玉主座,大长老凤栖梧立于其侧稍后。凤绯则站在下首,承受着或审视、或疑虑、或贪婪的目光。
争论已持续了半个时辰。
“公开与东溟殿为敌?何其不智!” 一位须发赤红、脾气火爆的长老拍案而起,“我族虽强,但东溟殿势大,上面还有天刑司总部!贸然宣战,恐招致灭顶之灾!”
“哼!畏首畏尾,岂是我朱雀风骨?” 另一位面容刚毅的长老针锋相对,“凤绯带回的消息若属实,那秘境便是万世不遇的圣地!十倍时光!百倍灵气!四象悟道台!此等机缘,足以让我族凌驾诸族之上!些许风险,值得一搏!”
“风险?你可知这‘些许风险’是什么?是举族皆亡!” 红发长老怒目圆睁。
“那便坐视机缘溜走?看着其他三族或许捷足先登?然后我朱雀族沦为四象之末?” 刚毅长老寸步不让。
“好了!” 凤凌霄威严的声音压下争执,他已经隐隐有些不舒服,但今天族会是他要求召开的,他也只能继续开下去,“凤绯,你确定那位‘盟友’,真有抗衡东溟殿的底气?而非将我族推入火坑?”
凤绯正要开口,异变陡生!
“噗——!”
端坐主位的凤凌霄已经忍不住脸色剧变,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腥臭的血液!那血液溅落在赤晶地面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缕缕黑烟!
“族长!”大长老凤栖梧大惊失色,下意识便要上前搀扶。然而,她体内的朱雀真火刚一调动,便骤然凝滞!一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她骇然发现,自己问道境初期的磅礴灵力,竟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境界竟有跌落的迹象!
“怎么回事?!” “族长!大长老!”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这惊骇混乱之际,两声刺耳的大笑陡然响起!
“哈哈哈哈!老东西,滋味如何啊?” 一直沉默坐在左侧上首的二长老凤赤炼(身形干瘦如柴,眼窝深陷,目光阴鸷)缓缓站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快意。
“忍你们很久了!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三长老凤烈阳(体态肥胖,满面红光,此刻却尽是狰狞)也霍然起身,周身爆发出窥天镜巅峰的狂暴气息,瞬间锁定了气息紊乱的凤凌霄和凤栖梧!
“凤赤炼!凤烈阳!你们想造反?!” 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八长老目眦欲裂,怒喝一声,周身火焰升腾就要扑向二长老。
“找死!” 凤烈阳狞笑一声,肥胖的身躯却快如鬼魅,一掌拍出!赤红掌印带着焚灭万物的气息,后发先至,狠狠印在八长老胸口!
“呃啊!” 八长老护体火焰瞬间溃散,胸口塌陷,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赤晶殿柱上,鲜血狂喷,当场气绝!
“结阵!困住他们!” 凤赤炼枯瘦的手指急速掐诀,厉声喝道。殿内地面、穹顶瞬间亮起无数扭曲的赤色符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焰罗网,将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的所有长老连同凤绯,死死困在中央!那火焰罗网散发出诡异的波动,竟能压制、汲取被困者的灵力!
“你们…下了毒?!” 凤凌霄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不断下跌的境界(已从问道境巅峰跌落至问道境初期),眼中金焰几欲喷出,死死盯着凤赤炼,“你们下毒残害同族!罪该万死!”
“残害同族?不不不,” 凤赤炼阴恻恻地笑着,“这叫清理门户!你们执意与东溟殿为敌,东溟殿许诺,只要拿下你们二人,便助我二人突破问道境桎梏!朱雀族在我们手中,才能发展壮大。至于你们两人...就当为朱雀族献身吧!”
话音未落,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殿门处,空间无声裂开一道缝隙,一个身着玄黑骨甲、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周身缠绕着九条漆黑锁链的身影,如同从九幽地狱踏出!正是东溟殿灵狱使!其气息赫然是窥天镜巅峰,但那股阴冷死寂的威压,却远超寻常窥天镜!
“灵狱使大人!” 凤赤炼与凤烈阳立刻躬身行礼,姿态谄媚。
灵狱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扫过被困的众人,最后落在气息不断衰弱的凤凌霄和凤栖梧身上,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负隅顽抗,毫无意义。交出朱雀本源印记,可留全尸。”
“休想!” 凤栖梧厉喝一声,她境界已跌落至窥天镜初期,但眼中决绝之火却燃烧到极致!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本命精血的真火在身前赤玉拐杖上!那拐杖瞬间化作一只浴火重生的赤焰神鸟虚影,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扑向灵狱使和凤赤炼!
“冥顽不灵!” 灵狱使冷哼一声,缠绕在身的九条锁链如同活物般电射而出!其中三条锁链瞬间绞碎了赤焰神鸟虚影,另外六条则如同毒龙,狠狠抽向凤栖梧!
“栖梧!” 凤凌霄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凤烈阳狞笑着拦住,两人瞬间战作一团,赤焰与狂暴的冲击波在殿内肆虐,但凤凌霄境界跌落,又被剧毒侵蚀,已显颓势!
噗嗤!噗嗤!
锁链无情地贯穿了大长老凤栖梧的身体!她闷哼一声,周身火焰瞬间黯淡,眼中神采迅速流逝。她艰难地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被困阵中、满脸悲愤的凤绯,嘴唇翕动,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无力,身体软软倒下,气息断绝。
“祖母——!” 凤绯凄厉的呼喊响彻大殿,泪如泉涌!
“老东西,轮到你了!” 凤烈阳狂笑着,攻势更猛。凤凌霄悲愤交加,境界持续跌落,已是强弩之末。灵狱使解决掉凤栖梧,冰冷的目光转向凤凌霄,一条锁链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刺向其后心!
“族长小心!” 有长老惊呼,却被阵法死死压制,无法援手。
嗤!
锁链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凤凌霄仓促凝聚的护体火罡,贯胸而出!
凤凌霄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滴着黑血的锁链尖头,眼中金焰缓缓熄灭。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赤焰殿穹顶那象征着朱雀族荣耀的图腾,嘴角溢出一丝苦涩与不甘,随即轰然倒地!
族长陨落!大长老战死!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罗网燃烧的噼啪声和凤绯压抑的啜泣。
“哼,一群废物!” 凤烈阳啐了一口,目光扫过被困的长老们。
“好了。” 灵狱使收回锁链,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碾死了两只蚂蚁。他冰冷的目光转向被阵法压制、泪流满面却依旧死死瞪着他的凤绯:“此女,便是凤绯?”
“正是!” 凤赤炼连忙躬身,脸上带着谄媚的阴笑,“大人,此女便是那知晓秘境秘密之人!她身上还有返祖的朱雀本源血脉,价值极大!”
灵狱使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嗯。带去大牢,严加看管。务必撬开她的嘴,问出那处秘境的所在与所有秘密!”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活的。完整的返祖血脉,殿主或许有用。”
“是!谨遵大人之命!” 凤赤炼与凤烈阳齐声应诺。
“至于这些……” 灵狱使的目光扫过被困的、面如死灰的众长老,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暂时关押。待本使禀明殿主,再行发落。朱雀族…从今日起,便由你二人暂代执掌。”
“谢大人恩典!” 凤赤炼和凤烈阳狂喜拜谢。
很快,反抗的长老们被一一制住,封禁修为压了下去。赤焰殿内,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和火焰燃烧的焦糊气息。
凤绯被两名气息阴冷的东溟殿修士粗暴地架起,封住了周身大穴和灵力。她奋力挣扎,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绝望:“凤赤炼!凤烈阳!你们这两个叛徒!不得好死!朱雀先祖不会放过你们的!”
“聒噪!” 凤烈阳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凤绯脸上,打得她嘴角溢血,眼前发黑。“带走!关进‘禁火牢’最底层!没有本长老和灵狱使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禁火牢!那是朱雀族用来囚禁重犯、隔绝一切火焰灵力的绝地!对于朱雀族人而言,无异于最残酷的折磨!
凤绯被拖拽着离开这充满血腥与背叛的大殿。她最后看了一眼族长和大长老倒下的地方,那刺目的猩红烙印在她灵魂深处。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但那双赤金色的瞳孔深处,不屈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极致的绝望与仇恨中,淬炼得更加冰冷、更加炽烈!
她被粗暴地投入禁火牢最底层。沉重的玄冰寒铁牢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亮与声音。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蚀全身,体内的朱雀真火被彻底压制,如同被冰封。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将她吞噬。
但在这绝对的死寂与黑暗中,一个名字如同不灭的烙印,在她心中反复回响,带着血与火的誓言:
姬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