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土地上,住着一位钟爱华服的国王。
他既不像暴风那样严厉,也不像春阳般睿智,却总爱将王国的金库化作绸缎上跳舞的金线。
传说,他的更衣室里,悬挂着用月光纺成的绸缎、用彩虹染就的斗篷,连袖口的一粒珍珠纽扣,都能买下一整片开满蓝铃花的牧场。
每当银月圆满的第二天,国王就会套上最华美的衣裳,乘着缀满铃兰的马车巡游全城,让他的子民们欣赏一番他的衣服。
国民们称之为,“巡衣日”。
又是一次巡衣日前夕,王国士兵们正在为两天后的巡衣日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即使天色已晚,王城的主干道上仍然热闹非凡。
商贩们挤在主街两侧,吆喝着刚出炉的面包与染色布料。
空气中飘着蜂蜜炙烤的焦糖甜腻与鞣制革特有的酸涩,其间还混杂着铁匠铺飘来的煤烟味,马蹄铁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一个带着猫的年轻绅士,走入城中。
那年轻的绅士,整洁的西装外套着一件黑色风衣。
他拄着一把手杖,手杖底端沾着暗红色干涸的泥浆,手杖木纹间嵌着几道陈年划痕,而低下来的帽檐掩盖着后面那双饶有兴趣的黑色双眸。
那猫,后爪套着磨损的皮靴,腰间的刺刀用麻绳草草系着,头顶戴着一顶卷着一边帽檐的牛仔帽上面还插着一根乌鸦羽毛。
这个王国已经许久没有外面来的人了。
国民们都对这对奇异的组合投来复杂的目光。
一人一猫,站在了一块较为宽阔的地方。
那绅士吆喝道:“走一走,瞧一瞧,看一看喽。我叫米勒,是个旅者。我家的猫,却是一位特别厉害的剑客,它不止会后空翻!”
“来,猫,给他们整个活。”
那猫闻言,人立而起,一只前爪压着牛仔帽,然后做了个后空翻。
“好,不错,再来一个!”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喝彩。
黑猫琥珀色的瞳孔缩成细线,炸毛的尾巴将刺刀甩得哗啦作响,沾着草屑的胡须随着哈气声剧烈颤动。
看到自家猫竟然开始哈气,米勒对围观群众歉然一笑,然后竟从手杖里拔出一把剑,直接对他家的猫发动了攻击。
却见米勒的杖剑好似卷起了银芒,如疾风一般直取黑猫咽喉。
再看那玄猫后爪轻点石砖,皮靴上的铜扣竟在青石上擦出火星,刺刀在它尾尖灵巧一转,竟使出一招“夜莺回旋“,刀尖自下而上撩起,精准挑开剑锋!
叮!
两刃相击的脆响惊飞了屋檐的鸽子。
黑猫借势腾空,它竟踩着米勒横劈而来的剑背跃起,刺刀凌空化作虚影,直取米勒面门。
米勒急退三步,闪躲黑猫的攻势。
玄猫落地无声,刺刀在爪间翻出朵铁玫瑰。
米勒的剑招愈发凌厉,杖剑的铜吞口与刺刀鞘上的古银纹章撞出连绵火光。
忽然黑猫旋身使出杀招,尾尖缠着的刺刀竟脱鞘飞射,寒芒直指米勒眉心——
铛!
千钧一发之际,米勒扯下风衣银扣弹射而出,金属碰撞的颤音惊得围观镇民捂耳后退。
那刺刀被银扣击偏轨迹,深深钉入酒馆招牌,\"吉伦特酒馆\"的\"特\"字应声裂成两半。
战斗结束,米勒将杖剑收起,猫也将刺剑捡了回来,二人向群众一齐鞠躬致谢。
一个猎人打扮的年轻人率先鼓起了掌,于是其他围观的群众也开始鼓掌了。
米勒摘下帽子,人群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向他投出了金钱以示对一人一猫精彩对决的欣赏。
米勒带着猫离开,走进被他们打裂招牌的吉伦特酒馆。
侍者灰绿色的眼珠机械地转动着,他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可真是精彩的表演。”
米勒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他将帽子中的钱数出一半,摊在手里递给侍者:“非常抱歉,这是赔偿。”
看到米勒手中诚意满满的金钱之后,侍者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却缓和了下来:“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我就还是原谅你吧。客人有什么需求?”
他边说着边伸手从米勒手中将钱拨到自己手上。
米勒递钱时小指状似无意地擦过侍者掌纹。
感受到接触的那一瞬间传到指尖的冰凉,米勒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订一间房,要顶楼的。”米勒说道。
“好的,这是钥匙,客人是否需要食物?”侍者问道。
“谢谢,不过我们带着呢,不需要。”米勒摆手拒绝,他带着猫进了顶楼的房间,坐在窗户边俯瞰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而在米勒的视野中,下面彩旗飘扬的街道上鬼气森森,毫无生气可言。
过了会儿,门被敲响,猫走去将门打开。
是刚才那年轻猎人。
“布莱泽,这个城市的情况怎么样喵?”猫问道。
“看着一切都很正常,但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死去好久好久的驼鹿的尸体。”猎人说道。
米勒坐在窗边,回头看向卡拉巴斯与布莱泽:“看来这座城池不是一个一般的地方,不过我没有察觉到恶魔的气息,应该和之前遇到的制糖工厂不一样。”
离开渡鸦镇之后,米勒便根据地图向东前进。
而翡翠湖的湿润水汽在越过最后一道山脊时骤然消散。
坎坷的道路上,马车轮每前进半米就要碾过一处碎石坑。
当马车底部的轴木发出断裂的脆响时,米勒便知道不能再骑马前进了,于是米勒将马匹放归荒野,便与布莱泽和卡拉巴斯一起沿着坎坷的道路继续前进。
日头西斜时分,冷风卷着沙砾掠过荒原。
米勒突然驻足,却见前方约五百步处,城墙的轮廓如同被孩童随手画在暮色里的涂鸦。
墙砖上爬满龟裂的纹路,青铜铆钉氧化成诡异的青绿色,整座城池像是刚从地底刨出来的古董匣子。
“好奇怪的城市喵。”
仿佛回应黑猫的低语,城墙内传来城门轧轧开启的声响,惊起成群的夜鸦。
城池大门缓缓打开,像是欢迎他们的到来。
原本他们是打算绕行的,但是无论向哪个方向走,总会再次遇到城门。
鬼打墙?米勒的脑海中冒出这个猜想,迫不得已之下,他们还是进入城中。
若是米勒一人倒是无所谓,他还要保证布莱泽与卡拉巴斯的安全,所以必须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