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仁义,不计前嫌收留我等,如今正是尔等将功赎罪,挣取功名的机会!穿上这身皮,不是让你们再去做鞑子的狗,而是要去做一把捅向敌人心脏的尖刀!”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依旧困惑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狠厉:“咱们此去,是奉秦王密令,去‘清扫’那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暗通鞑虏的败类!山西、河北、河南,那些地主老财,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以前给朝廷卖命,没少受他们的气吧?如今,秦王给你们机会,把以前受的气,连本带利讨回来!抄了他们的家,分了他们的地,抢了他们的粮!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少降卒本就是流民出身,对地主劣绅的恨意深入骨髓。那些军中老油条,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如今听闻可以名正言顺地“发财”,还能报仇雪恨,那点穿鞑子衣服的别扭劲儿,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将军!俺听你的!穿啥不是穿,能宰了那些狗娘养的地主老财就行!”
“对!干他娘的!早就看那些穿绫罗绸缎的肥猪不顺眼了!”
李来亨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要的就是这股戾气和贪欲。只有这样,这支“虎狼之师”才能在北方掀起滔天巨浪。
“好!既如此,即刻换装!三日后,随本将出征!目标,山西!”
“吼!”十万“假鞑子”齐声应诺,声震四野。
远处的山坡上,朱明夷放下千里镜,对身旁的谢云舟笑道:“云舟啊,你看这帮家伙,是不是比真鞑子还像鞑子?”
谢云舟苦笑:“殿下此计,虽险,却也高明。只是苦了李来亨将军,要带着这群饿狼去咬人,还得防着别被狼反噬了。”
朱明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玉带已经给他了,能不能拴住这群狼,就看他的本事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三路向北,给这天下,换个新气象了!”
这日,西安秦王府,议事堂内灯火通明。
朱明夷高坐帅位,目光扫过堂下。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大战之后的锐气尚未消散,反而凝成一股更为迫切的期待。谢云舟依旧侍立一旁,神色平静,张云鹗则捧着一叠账册,眼观鼻,鼻观心,在心中盘算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又要耗费多少钱粮。侯天禄、王卫钦、尤世禄、秦铁狼等一众沙场宿将皆是精神抖擞,目光炯炯,腰杆挺得笔直。唯独尤世威,虽也极力挺直腰板,但眉宇间的风霜与眼角的皱纹,已不经意间显露出几分老态。
堂内安静片刻,只余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诸位,”朱明夷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多尔衮已授首,十万八旗精锐灰飞烟灭。消息传回北京,布木布泰那老虔婆怕是连哭都哭不出声了。眼下,正是咱们犁庭扫穴,直捣黄龙的最好时机!”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山川城镇,从关中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北京。
“本王决意,即刻发兵,三路并进,目标——北京!”
“北京”二字一出,堂内气氛骤然一紧,诸将眼中几乎是同时爆发出灼人的光芒,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侯天禄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发出轻微的骨节摩擦声。
朱明夷拿起指挥杆,指向沙盘,首先点向肃立的李来亨:“李来亨!”
“末将在!”李来亨跨步出列,声如洪钟。他腰间那条新系的玉龙纹腰带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更添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那十万‘先锋’,”朱明夷嘴角微翘,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透着森然,“即刻兵分三路,给本王杀进山西,再向北,一路‘清扫’过去!”
“清扫”二字,朱明夷说得不重,却让李来亨心头一热,一股压抑已久的火焰瞬间窜了上来。他太明白这两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了。
朱明夷手中指挥杆在沙盘上划出三道凌厉的弧线,仿佛要将整个北方版图重新分割:
“北路,由平阳府入境,取太原,过宁武,下大同,兵锋直指居庸关!给本王把鞑子往关外跑的口子,死死堵住!让他们知道知道,关门打狗是咱们秦军的拿手好戏!”
“中路,亦从太原方向策应,拿下固关后,径取真定府、保定府,与北路军互为犄角,给本王像一把钳子一样,狠狠夹向北京!”
“南路,则从怀庆府北上,扫荡潞安、卫辉,经邯郸、河间,同样会师保定,对北京形成南面合围之势!本王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直视李来亨:“据报,北京城内,满清鞑子能战之兵已不足三万,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还有一帮只知磕头的软骨头。李来亨,你部先行。若布木布泰那老婆子带着小皇帝福临跑了,你就给本王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给本王逮回来!本王倒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若是他们龟缩城中,你便给本王先围而不打,做出猛攻姿态,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吓唬吓唬他们,等待主力抵达,再行总攻!”
李来亨只觉得胸中一股热血翻腾!他眼中闪烁着几乎要噬人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略带沙哑:“末将遵命!请殿下放心,末将定将那些助纣为虐的败类‘清扫’干净,不负殿下所托!”
朱明夷点点头,目光转向肃立的侯天禄、王卫钦、尤世禄三人:“侯将军,王将军,尤将军。”
三人精神一振,齐齐出列:“末将在!”
“此番北伐,我秦军主力十五万精锐,亦分三路,紧随李来亨之后。”朱明夷手中指挥杆在沙盘上轻轻一点,“侯天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