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殿下就瞧好吧!”秦铁狼那边干脆利落地应下。
朱明夷放下对讲机,又转向身旁一直跃跃欲试的侯天禄,努了努嘴:“侯将军,看到没?多尔衮那老小子快顶不住了。你带本部骑兵,从民兵后面压上去,给王大疤瘌他们搭把手,千万别让多尔衮那厮真从这里溜了。”
侯天禄闻言,双目顿时精光暴射,手中那柄十二斤重的大刀嗡嗡作响,他咧开大嘴,声如洪钟:“殿下放心!多尔衮的人头,末将取定了!驾!”
话音未落,他已一夹马腹,率领着本部五千精骑,如一股黑色的旋风,朝着民兵防线方向席卷而去。
官莱园谷地,已成人间炼狱。
多尔衮眼看前方那些状若疯魔的秦军民兵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住自己的部队,无论如何冲杀,都无法彻底摆脱,心中焦躁与绝望交织。他麾下的八旗兵,此刻也早已没了往日的骄横,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疲惫。
“废物!一群废物!”多尔衮看着前方迟迟无法打开的通路,气得破口大骂,“连这些泥腿子都冲不过去,本王养你们何用!”
他猛地回头,对身边一个负责炮队的佐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那几门小弗朗机炮给本王卸下来!对着前面轰!给本王轰开一条路!”
那佐领闻言一惊,面露难色,迟疑道:“王爷…王爷三思啊!咱们的人…咱们的人跟那些秦狗都混战在一起,这一开炮,恐怕……”
“恐怕什么?”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寒光,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要么他们死,要么你死!本王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那佐领被多尔衮眼中的杀气一激,浑身打了个冷颤,哪里还敢再多言半句。他连滚带爬地奔向炮位,对着炮手们嘶吼道:“卸炮!快!装好了对着前面,给老子轰!”
炮手们面面相觑,但摄于多尔衮的淫威,只得硬着头皮调整炮口,点燃了引信。
“轰!轰!”
几声沉闷的炮响过后,正在前方与民兵们舍命搏杀的清兵和秦军民兵,同时被炮弹覆盖。碎石、断肢、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胶着的战线,瞬间被这无差别攻击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无数秦军民兵和来不及躲闪的八旗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冲!给本王冲过去!”多尔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喜色,他一挥马鞭,率先朝着那道由自己人鲜血铺就的通路冲去。残存的八旗兵也顾不上悲伤同袍的惨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随其后。
“多尔衮休走!侯天禄在此!”
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震得山谷回响。
多尔衮刚刚冲出那片混乱的血肉泥潭,便见前方烟尘弥漫,一员手持巨刃的猛将,率领着数千骑兵,如猛虎下山般迎面杀来。
来将正是侯天禄!他胯下乌骓马,手中十二斤鬼头大刀在阳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寒芒,一马当先,直取多尔衮。
多尔衮瞳孔骤缩,他认得此人,正是那悍勇无比的侯天禄!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摘下马鞍旁的骑弓,搭箭上弦,对着十步开外的侯天禄便是一箭!
“着!”
箭矢离弦,快如流星。
侯天禄见箭矢射来,不闪不避,口中大喝一声,手中鬼头大刀猛地向上一撩!
“铛!”
火星四溅,那支势大力沉的羽箭竟被他一刀劈飞!
多尔衮见状,心中一凛,暗道不好。此人刀法如此精湛,近战必是劲敌。他当机立断,弃弓取枪,一杆锋利的马槊直刺侯天禄胸膛。
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侯天禄劈开箭矢,借着马势,手中大刀已如泰山压顶般当头劈下!刀锋未至,凌厉的刀风已刮得多尔衮脸颊生疼。
“开!”多尔衮目眦欲裂,仓促间只得横过马槊,奋力格挡。
“哐当!”
一声巨响,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多尔衮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马槊上传来,虎口剧痛,几乎握持不住。他仓促发力,远不及侯天禄蓄势一击,马槊被沉重的大刀压得弯曲变形。
“噗!”
鬼头大刀的边缘擦着马槊,狠狠地劈在了多尔衮的左肩之上!
甲叶迸飞,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肩头。剧烈的疼痛让多尔衮闷哼一声,险些从马背上栽落。
“再来!”侯天禄一击得手,战意更浓,拖刀回转,便要再补一刀。
然而两马交错极快,侯天禄力求一击必杀,用力过猛,未能及时收住刀势,待他拨转马头,多尔衮已忍痛催马,向前冲出了十余步,连杀两个破军营qi'bing。
“狗贼哪里逃!”侯天禄怒吼一声,拍马便追。
多尔衮左肩剧痛钻心,鲜血汩汩而出,但他此刻已然杀红了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逃出这片修罗地狱!
他伏在马背上,不顾一切地催动战马,带着残余的亲兵左冲右杀,几乎就要冲出秦军在官莱园谷口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身后,侯天禄的怒吼声和秦铁狼所部骑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谷口侧翼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朱明夷正举着千里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放下千里镜,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身旁的亲卫队长常葳伸出手:“老常,把你那杆宝贝疙瘩借本王耍耍。”
常葳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将背上那杆擦得锃亮的莫辛纳甘步枪递了过去,还附送了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殿下,这玩意儿后坐力大,您当心。”
“放心,本王苦练枪法数月,今日正好拿多尔衮这老小子试试成色。”朱明夷接过步枪,熟练地拉开枪栓,将五颗黄澄澄的子弹推入枪膛。
他将枪托抵在肩窝,眯起一只眼睛,通过准星和照门,稳稳地套住了远处那个在马上左摇右晃、狼狈不堪的身影。
风声,喊杀声,马蹄声,似乎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