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鲜血喷溅,那名侥幸逃回的哨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圆睁着双眼倒了下去。
周围的八旗将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多尔衮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再迟疑片刻,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传令!”多尔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点,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全军向东!向吴堡方向突围!不惜一切代价,给本王杀开一条血路!”
他猛地指向秦铁狼骑兵所在的方向:“他们的骑兵再多,难道还能挡住我大清勇士的马刀不成?!骑兵对骑兵,本王不信八旗勇士会输!杀出去!本王要亲手宰了朱明夷那个黄口小儿!”
八旗兵将们听到“突围”二字,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求生的欲望。他们是纵横天下的八旗铁骑,即便陷入重围,也曾无数次凭借悍勇杀出。
多尔衮的最后一丝希望,便寄托在这最后的疯狂对冲之上了。他知道,吴堡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最艰难的一条路。但他别无选择。
一场困兽之斗,即将在陕北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以最惨烈的方式展开。
多尔衮双目赤红,残存的理智被求生的欲望压倒,他嘶声下令:“全军,向东!向秦铁狼的骑兵阵地突围!杀出去!”
八旗骑兵得令,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绝望的咆哮,开始加速,马蹄踏起漫天尘土,直扑向吴堡渡口方向严阵以待的秦王铁骑。在他们看来,骑兵对骑兵,即便数量处于劣势,大清勇士的悍勇也能撕开一道口子。
然而,令人诡异的是,对面的秦军骑兵阵列并未如预想般发起对冲,依旧如磐石般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多尔衮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秦军多半又要祭出什么古怪火器了!
他眯眼细看,只见秦军骑兵阵前,约莫每隔两百步的距离,便摆放着一张简陋的矮木桌。每张桌上,都架着一支造型奇特的火铳,铳身粗长,前方还带着两个奇怪的支脚,稳稳地撑在桌面上。火铳旁,一条黄澄澄、亮闪闪的带子松松垮垮地垂落,不知是何物。
“就这?”多尔衮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见对面没有出现那种能开花爆炸的诡异铁罐,心中稍定。他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暗自腹诽:“朱明夷小儿,莫不是黔驴技穷了?区区十支火铳,就想挡住本王麾下这两万精锐八旗铁骑?痴人说梦!没听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吗?”
八旗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铁蹄轰鸣,卷起的烟尘几乎遮蔽了天空。很快,最前排的巴图鲁们已经冲至秦军阵前四百步开外。这点距离,对于高速冲锋的骑兵而言,不过是转瞬即至。许多八旗勇士脸上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手中马刀高举,脑中甚至开始盘算着一会儿如何砍瓜切菜般屠戮那些呆立不动的秦军。
就在此时,秦军阵前那十支古怪的火铳,突然齐齐喷吐出骇人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如暴雨般的枪声连成一片,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那黄澄澄的带子如同活了一般,被飞快地吞入火铳之中。
下一刻,冲在最前面的八旗骑兵,就像秋日里被镰刀扫过的麦浪,成片成片地倒下!人马惨嘶,血肉横飞。坚固的甲胄在这些火铳面前薄如纸片,无论是人是马,一旦被击中,便是碗口大的血洞,瞬间毙命。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
“这……这是什么火铳?!”多尔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八旗精锐,在对方那稀疏的几处火点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栽倒,战马悲鸣着翻滚在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压垮。
“转向!向左!快转向!”多尔衮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让后续部队避开那死亡的扇形区域。
然而,八旗骑兵冲锋的势头已起,又是密集阵型,岂是说转向就能立刻转向的?即便前面的骑兵拼命勒马,试图向左侧迂回,但右翼的袍泽依旧不断暴露在那十条火龙的无情扫射之下。秦军的火铳手似乎也预判了他们的动向,铳口微微调整,那致命的弹雨便如影随形,持续不断地收割着八旗骑兵的性命。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当清军骑兵好不容易从那片死亡地带的边缘狼狈绕过时,身后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初步估计,至少有近八千名八旗骑兵永远倒在了那片不足四百步的冲锋道路上。
多尔衮浑身冰凉,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心中疯狂地嘶吼:“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威力的火铳!一息之间,便能射出数十上百发弹丸?这绝非人间之物!”他引以为傲的八旗铁骑,在这样的打击面前,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眼见骑兵突围无望,多尔衮牙关紧咬,血沫从嘴角渗出。他猛地调转马头,指向北面尤世禄率领的靖虏营步兵大阵,那里虽然也有火器,也总好过面对那闻所未闻的“妖铳”。
“随本王冲向北面步军!撕开他们的阵列!”多尔衮此刻已然疯狂,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出一条血路。
残存的一万余骑兵,以及后续跟进的部分步卒,如同被激怒的困兽,调转方向,朝着靖虏营的军阵发起了亡命冲击。
靖虏营阵中,老将尤世禄目光沉静如水,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清军,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直到清军进入三百步范围,他才冷冷吐出一个字:“放!”
早已严阵以待的秦军炮兵们,迅速将一枚枚黑乎乎的“飞天煤气罐”填入炮口,点燃引信。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再次响起,数百个熟悉的黑色铁罐拖着青烟,如同死神的请柬,划过一道道精准的弧线,铺天盖地般砸向冲锋中的八旗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