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响起,一名正挥刀砍杀的闯军小头目应声倒地,眉心中弹。
“砰!砰砰!”
更多清脆精准的枪声加入。
神机营的士兵们冷静地瞄准、射击。
每一个试图组织抵抗的闯军军官。
每一个躲在掩体后放冷箭的闯军弓手。
每一个挥舞旗帜试图重整队伍的闯军旗手。
都成了优先清除的目标。
子弹精准地穿透简陋的盔甲或是头颅。
闯军的抵抗瞬间变得混乱而无力。
失去了指挥,失去了骨干,士兵们只剩下没头苍蝇般的慌乱。
田见秀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线,在对方那诡异火铳的点射下土崩瓦解。
一个个得力的手下,就在他眼前倒下,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清。
那枪声仿佛敲在他的心脏上,冰冷而致命。
“将军!顶不住了!快走吧!”
“贼军的妖法太厉害了!”
亲兵们死死护住田见秀,脸上满是绝望。
田见秀看着不断涌入的秦军,看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兵卒,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守不住了。
西安完了。
“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
几名忠心亲兵立刻簇拥着田见秀,不再试图组织抵抗,而是转身杀入旁边一条相对混乱的小巷。
他们左冲右突,砍翻几个挡路的溃兵和冲散的秦军新兵。
趁着城内大乱,无人注意之际,一行人狼狈不堪地朝着远离南门的西边城墙方向,夺路狂奔,身影很快消失在烟尘和混乱之中。
朱明夷在马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况,看到闯军抵抗迅速瓦解,微微点头。
西安城头,“秦”字王旗取代了“顺”字大纛,在猎猎风中招展。城内弥漫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但秩序已在秦王卫士卒冰冷的盔甲和雪亮的刀枪下迅速恢复。
陕西承宣布政使司衙门,这座见证了数朝兴替的官署,如今迎来了新的主人。朱明夷高坐堂上,玄色王袍衬得他面容冷峻。堂下,是西安城内仅存的、还能站立的官绅士人。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目光躲闪,大气不敢出。田见秀弃城而逃,城破后的短暂混乱中,负隅顽抗者早已成了刀下亡魂,剩下的人,无不感受到了新主人的雷霆手段和那惊天动地的破城方式。
尤世威、侯天禄分立左右,身后甲士林立,杀气腾腾。张云鹗、谢云舟则捧着文册,立于案前。
“诸位,”朱明夷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西安已定,关中底定亦是指日可待。然,朝廷弊政丛生,土地兼并,民不聊生,方有流寇四起之祸。李闯虽破京师,然其行径与流寇无异,不过是换个名目搜刮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本王奉天靖难,入主关中,非为一己之私,实为‘终结土地兼并、救民于水火’。故今日召集诸位,颁布新法,望一体遵行。”
堂下众人心中一紧,来了!
谢云舟上前一步,朗声道:“秦王令旨:凡宗室、勋戚、贪官污吏所占田亩,查实无误者,一律收归王府公田!此乃拨乱反正,替天行道!”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一片死寂,随即响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这是要彻底清算!
朱明夷看着他们的反应,继续道:“为使政令通达,本王决意效仿古制,于乡间建立‘农会-里甲’双层之制。农会吸纳贫农、流民,负责宣讲王令、清丈田亩;里甲则择选‘尚知礼数’者为催征吏,协助官府。”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本王知道,有些人田连阡陌,靠着‘驴打滚’的地租,盘剥百姓。今后,这些都要改一改。各地将召开‘诉苦大会’,让百姓说说,他们是怎么过的日子。”
“驴打滚”三个字,让不少士绅脸色发白。
“当然,”朱明夷话锋一转,“本王亦非不教而诛。对于愿意拥护新政、主动献出全部田产、配合清丈的开明士绅,本王不吝任用,其子弟可入官学,甚至担任乡约、书吏等职。至于那些冥顽不灵,试图隐匿田产、对抗王法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侯天禄适时地“呛啷”一声,抽出了半截钢刀,森然的目光扫视全场。众人只觉脖颈发凉。
“为确保政令推行,税制亦需革新。”张云鹗接过话头,摊开一份文册,“新法核心,乃‘摊丁入亩’之变通。日后税赋,按‘田七丁三’之法分摊,七成出于田亩,三成出于人丁。如此,少地、无地之农户,负担可大大减轻。”
这倒是让一些家无恒产的小吏松了口气。
“另,废除诸多苛捐杂税,严禁私派火耗!”张云鹗声音提高,“王府将于西安设立‘宝陕局’,统一铸造‘秦王通宝’,通行关中。日后缴纳正项钱粮,每两银只加收二分火耗,归于官府,不得私取!”
二分火耗?比起明末动辄三成以上的耗羡,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少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二分火耗,其中一半,将作为‘养廉银’,按品级发放给各级官吏。”朱明夷补充道,“本王给你们体面,你们就得给本王做事。谁敢再行‘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套,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这恩威并施,让众人心思各异。既有对严刑峻法的恐惧,也有对“养廉银”的一丝期盼。
“为防宵小作祟,”谢云舟继续宣布,“全境推行‘保甲连坐’之法。十户为甲,五甲为保。甲长、保长需担保辖内无抗税、隐匿之事,否则一体同罪!”
“同时,组建‘锄奸营’,专司弹压不法。”朱明夷冷声道,“此营将配备新式火器,射程可达百步开外。若有聚众抗税、冲击官府者,‘锄奸营’旦夕可至,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众人闻言,更是心头凛然。新式火器?是攻城时那种“天雷”,还是压制城头那种“神机铳”?无论是哪种,都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