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将军,这位便是……”王卫钦沉声问道。
“来,我为二位引荐。”尤世威侧身,郑重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秦王府二公子,如今的秦世子,朱明夷殿下。正是殿下力挽狂澜,斩杀惠、刘二贼,稳住了榆林局面。”
“见过王将军,侯将军。”朱明夷拱手为礼,态度不卑不亢。他知道,要折服这两位久经沙场、心高气傲的老将,光靠身份是不够的。
王卫钦和侯天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斩杀惠、刘?稳定榆林?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竟有如此手段?
王卫钦回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审视:“殿下之名,如雷贯耳。只是不知,如今榆林粮草几何?兵力几何?可能挡住李闯大军?”
侯天禄更是直言不讳:“殿下,恕我直言,如今这局面,可不是光靠勇气就能成的。听说你招募了五千新兵?怕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填沟壑都不够!”
朱明夷微微一笑,并不着恼:“二位将军所虑,正是我日夜忧心之事。不过,眼见为实。请二位随我来,先用了饭,我们再细谈。”
他领着王卫钦和侯天禄,连同他们身后那五百名风尘仆仆、眼神里交织着疲惫、疑虑和一丝麻木的家丁乡勇,穿过几重建筑,来到总兵府校场旁宽敞的偏厅。尤世威和尤世禄跟在朱明夷身侧,尤世威脸上挂着一种“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的神秘笑容,尤世禄则目露好奇,也想亲眼见识这位新主子层出不穷的手段。
偏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临时拼凑起来的长条木桌,桌面上光洁无物,甚至连灰尘都仿佛被特意擦拭过,显得有些刻意。这空旷的场面让王卫钦眉头蹙得更紧,侯天禄更是直接咧嘴,粗声粗气地问:“我说尤老哥,你说的接风宴,就这?连个凉水碗都没有?”他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你逗我玩呢”的不满。
王卫钦没有说话,只是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的厅堂,最后落在神色自若的朱明夷身上,心中疑窦丛生。这位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朱明夷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众人,脸上带着一种轻松写意的微笑。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右手,做了一个随意的虚抓动作。
刹那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几张空荡荡的木桌上,凭空开始出现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它们就像是从空气中凝聚而成,无声无息,却又突兀至极地占据了桌面。一个接一个,整整齐齐,转眼间就铺满了大半个桌面。透明的盖子下,一边是雪白晶莹的米饭,另一边是红烧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各种菜肴色泽鲜亮,油光诱人,散发着浓郁到令人发指的香气!
这股混合着米饭清香和各种肉菜浓香的气味,如同有实质一般,瞬间充斥了整个偏厅,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粗暴地唤醒了他们沉睡已久的味蕾和辘辘饥肠。
“!!!”侯天禄眼珠子瞪得像要脱眶而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指着那些凭空出现的饭盒,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这…这…哪来的?!这……是什么戏法?!”
王卫钦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冷峻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死死盯着那些饭盒,又猛地看向朱明夷,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绝非人力所能为!凭空造物,而且是如此精美、香气扑鼻的吃食!
尤世威抚须轻笑,带着几分得意,对早已石化的二人说道:“王将军,侯将军,莫惊。此乃殿下‘神粮术’,弹指间便可得。非是什么戏法,乃是真真切切的神仙手段。”
尤世禄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朱明夷施展“神技”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是心神激荡,看向朱明夷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而偏厅外那五百名士兵,早已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彻底惊呆了。先是凭空变物的视觉冲击,紧接着是那霸道香气的嗅觉轰炸,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凉气的声音。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饭盒,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许多人甚至不自觉地向前挪动脚步,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以及对朱明夷那如同神只般的敬畏。
朱明夷看着众人震撼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些许吃食,不成敬意。二位将军,还有各位一路辛苦的弟兄们,都坐下用饭吧。在榆林,别的不好说,这饭,管够。”
“管够……”王卫钦喃喃重复了一句,看着那些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盒,再看看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世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位秦王世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尝尝。”朱明夷示意。
王卫钦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那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口感,以及浓郁醇厚的滋味,瞬间冲击了他的味蕾。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咀嚼的动作都停滞了片刻。侯天禄也是一般无二,吃了一口鱼香肉丝,那酸甜微辣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
“这……这真是军粮?”侯天禄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发颤。
“正是。”朱明夷点头,“而且,管够。”
“管够?!”王卫钦霍然抬头,死死盯着朱明夷,“殿下此言当真?!”
“当真。”朱明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跟着本王,莫说每日三餐,便是顿顿有肉,也绝无问题。”
王卫钦捧着那盒饭,手竟微微颤抖,筷子几乎被他捏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也仿佛模糊了时空。他想起天启年间在关外,冰天雪地里,鞑子的骑兵如同鬼魅般来去,而自己的袍泽弟兄,穿着单薄的衣甲,啃着冻得能砸死人的黑面馒头,甚至……甚至开始煮食弓弦和皮甲……多少铁打的汉子,不是倒在冲锋的路上,而是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再也没能爬起来。若是……若是在那个时候,能有这样一口热饭,哪怕只有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