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娜脚步放得极轻,走到榻前。
她静静看着这位年轻的秦王。
睡梦中的他,褪去了白日的威严和偶尔的跳脱,眉宇间竟有几分青涩的俊朗。
这就是拯救了她族人的恩人,那个传说中神奇的秦王殿下。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脸颊也阵阵发烫。
将食盒轻轻放在一边,她迟疑了一下。
最终,还是缓缓地,在榻边坐了下来,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属于他的、温热的男子气息。
睡梦中的朱明夷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眉头微微皱起。
他翻了个身,手臂随之挥动,无意识地搭了过来,正好落在了秦娜的胳膊上。
秦娜浑身瞬间绷紧,像受惊的小鹿,想躲开,却又僵住不敢动弹。
朱明夷被这轻微的动静扰动,眼皮动了动,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只看到一个温软、朦胧的身影靠近着。
鼻端萦绕着一股不同于酒气的、带着淡淡奶香的少女幽香。
“水……”他喉咙干涩,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酒精还在大脑里翻腾,意识仍是一片混沌。
秦娜连忙回过神,起身从食盒里端出那碗备好的酸奶。
她小心地单手扶起朱明夷的头,将冰凉的碗沿凑到他唇边。
微凉酸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燥热,让朱明夷稍微清醒了一丝,但眼神依旧迷蒙。
他半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秀美脸庞,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身旁是柔软温顺的触感……
残存的酒精与某种沉睡的本能,开始悄然占据他的思绪。
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将那温香软玉揽入了怀中……
“殿下……”秦娜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黑暗中,灯火摇曳,映照出交叠的身影。
只剩下逐渐粗重的呼吸,和被努力压抑着的、细碎的嘤咛。
这一夜,醉卧毡房的朱明夷,在半梦半醒之间,失去了他两世为人的童子之身。而毡房外的秦铁狼,望着那跳动的灯火,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期盼的复杂笑容。草原的夜,依旧宁静,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毡房顶部的通气孔,斑驳地洒落在凌乱的毛毯上。
朱明夷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宿醉的滋味如同无数根钢针扎着太阳穴。他呻吟了一声,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却感觉手臂被什么温软的东西压着。
嗯?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枕边,如同上好的绸缎。顺着发丝看去,是一张恬静安睡的绝美侧脸,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在眼睑上,鼻梁挺翘,唇瓣带着健康的粉色。
是秦娜!
朱明夷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昨夜那些狂饮、喧嚣、以及后来被扶进毡房后模糊而温存的片段瞬间倒灌回脑海!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赤着上身,被子下面……似乎也是如此。而身旁的秦娜,显然也……
完了!芭比q了!老子的两世童子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交代在马奶酒和这蒙古包里了?!
朱明夷心中哀嚎,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让你贪杯!让你逞能!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身旁的少女似乎被他的动静惊扰,长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如草原湖泊的眸子,在初醒的迷蒙中对上了朱明夷震惊、懊恼、尴尬、还有点做贼心虚的复杂眼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娜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如同天边最美的朝霞。她猛地拉起毛毯,遮住了自己的肩头,眼神有些慌乱,却又带着一丝倔强和认命般的平静。
“殿……殿下……”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少女的羞涩。
朱明夷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喉咙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负责?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尴尬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最终,还是朱明夷先败下阵来。他狼狈地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开始在床榻边寻找自己的衣服。秦娜也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开始穿戴自己的蒙古袍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毡房内交织,气氛微妙到了极点。朱明夷胡乱套上衣服,感觉自己的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不敢去看秦娜,只能凭感觉猜测她也差不多整理好了。
“咳……”朱明夷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天亮了,我们……出去吧。”
秦娜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朱明夷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上刑场一般,率先掀开了厚重的毡房帘子。秦娜紧随其后,也低着头走了出来。
温暖的晨光瞬间包裹了两人,刺得朱明夷微微眯起了眼睛。
“哈哈!殿下醒啦!昨夜睡得可好?”
秦铁狼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他正站在毡房不远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捡到金矿般的灿烂笑容,目光在并肩走出毡房的朱明夷和自家女儿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里的满意和了然,简直不要太明显。
朱明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好嘛,这是人赃并获了?看着秦铁狼那“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表情,朱明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更要命的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另一道身影。
尤清澜俏生生地立在不远处,一身利落的骑装,正背对着他们,看似在检查马鞍,但那挺得笔直、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背影,以及周围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的气温,无不昭示着这位姑奶奶此刻的心情……很不美丽。
朱明夷头皮发麻,只觉得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