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风雪为首的一批人被联邦宣布了失踪，他们全都有精神力突出并且很少被虫族污染的特征。”
“研究院对所有人都进行了基因层面的改造，三十年前他们的精神力技术突飞猛进。”
“所以他们尝试了把它的精神力切割融入到每一个人的脑域中。”
谢随的黑色风衣被微风刮起，衣角翻飞，说出的话让人心凉到骨髓里。
他手指微动，修长遍布老茧的手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格外引人注目。
“有一部分的人疯了，变成了半人半虫的样子。一部分人精神力暴动，在联邦掀起了毫无意识的动乱。”
“还有最后一小部分人，他们什么异样都没有，离开了研究院。”
“谢风雪当了游荡在星海中的雇佣兵，从此变成了一个神志不清醒的疯子。她把我从虫族口中救了下来，我就一直跟在她身边。”
“每年都有三个月她会消失不见，她告诉我，王座的意识在她的精神力中复苏了。”
“她前半辈子为联邦上战场做贡献，后半辈子也还竭力压制着王座借由血脉呼唤虫帝的举动。直到死亡，她说她还是犯错了，像她这样的人居然还留有血亲后代。”
背景的最后一块拼图被拼好，真相严丝合缝完整无缺。
“我原本是想把你和温昭的名字都从研究院的监控中抹掉，但许临川先我一步，我只来得及把作为诱饵的温昭截去痕迹。”
“后来我和温昭见了面，她是个聪明人，我没透露太多她也能摸清大半事实。”
谢随掀起眼皮，看着江渺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说出了个重磅消息。
“你的母亲谢风雪，还有温昭的父亲，他们曾同属东区指挥官，是战友的关系。而林泽白的母亲虽然没有被如此对待，但她也经历了人虫血脉混合。”
“所以...”江渺有些难以置信，“所谓的先天第一类别第二类别，全都是联邦催化得来的？”
谢随耸肩，神色颇不在意。
“或许百年后人类确实也可以进化成这样，但现在它的出现确实是联邦加速了时间催化得来的。”
他像是终于说到了重点，眉目流露出凝重。
“谢风雪留下了笔记，我研究了后又一步步跟着联邦研究院的动向继续摸索。”
“也因此，我先一步找到了虫帝沉睡的地方。”
“极北星？”江渺有一种死前大彻大悟的释然感，顺势说出了这个答案。
谢随颔首点头，他再次向江渺发出了邀请。
“研究院如今大概也已经知道，江渺，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不能再等了。研究院对待你蠢蠢欲动，他们再清楚不过你的价值了。”
“你身上延续了谢风雪的血脉，也就成功继承了和虫帝同系血脉王座的精神力和基因。”
血脉和精神力，她通通继承下来了。
谢随说得急切迅速，但江渺愣在原地，好似再次无视了一般。
原来如此，这才是剧情里她为什么会选择去极北星，实施堪称疯狂的人虫血脉混合实验的原因。
她要取代虫帝，她要吞噬吃了它。
当年那批和王座融合的人继承了虫族的一部分基因，也在精神力方面传承了虫族互相吞噬的特性。
所以林泽白和温明夷才克制不住吸收了她精神力。
她那远高于他人的精神力天然就吸引了源自基因里贪婪的本能，他们潜意识里一直在渴望吸干她。林泽白二人无法完全自控，就会在情绪波动时难以控制想要吸收她的冲动欲望。
虫族可以互相吞噬，带有虫族基因的人也可以互相吸收精神力。
那......人虫之间呢？
江渺的手掌沁出湿热的汗，她摩挲两下便觉得自己体温太高，还冒着热气，鼓动着她从心底腾起的心思。
她喉咙干涩，连眼睛都一眨不眨，一字一句问着谢随。
“虫帝在极北星哪里？”
还在想办法说服她的谢随怔住，他神色变换，他似乎很了解这段往事，仿佛同样从江渺询问的话中看出了她的心思。
几乎是勃然色变，他想都没想便否定。
“不可能！你不可能吞噬的掉虫帝，你在自寻死路。”
这声音像是他从牙缝里挤出一样，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他爆发的压迫感，凌厉煞气萦绕在谢随身边，冷漠的黑眸里漫上一层戾气。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薄荷味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弥散开来。他的瞳仁黑得吓人，谢随又重复说了一遍，声音带着寒气。
“江渺，你在找死。”
在江渺和谢随寥寥几次的见面和交谈中，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失态的神色和行为。
可江渺连眼睫都没有颤一下，神色和身后的白墙一样颜色浅淡且平静无声。她的目光落在谢随紧绷的脸上，她的手腕纤细，谢随握上的力道格外大，但她没有挣扎。
她也再次重复了一遍。
“虫帝，在极北星哪里？”
谢随的瞳孔骤缩，逼仄的空间两个人无言以对，气氛一触即发。
他胸膛起伏，谢随松开攥着她的手，垂落的指节不自觉抽动了几下，像他无法平静的情绪。
“我不会告诉你。”他背过身，向上抓顺了一把头发，声音僵硬。
“我答应了谢风雪不会让你走上她的路。江渺，我不会告诉你的。”
谢随喉结滚动，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肌肉也绷紧爆出，在他黑色的风衣下微微显露出来。
“她已经死了。她和温安一样都与我无关。”
江渺的声音乍然响起，如冰层突然破碎般让人猝不及防。
“这只不过是你的借口，谢随。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不让我去赌一把呢？”
她喃喃低语，简单的几个字组成的疑问却包含了诱惑，让听到的谢随好似被魇住般无尽下沉。
“你一直在观察研究院，你知道研究院在监控我，但你仍旧在温昭面前说你一直在找我。温安从未对我上过心，这不过是你的借口。”
“你始终无动于衷。”她抬眸看他，仿佛看穿了谢随整个人的心思，“因为你自己也不在意谢风雪的委托，不是吗？”
“谢随，你是个冷漠的旁观者，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阻止我？”
江渺的手腕被他攥过有了一圈明显的红痕，在如今已是黑夜的环境里模糊不堪，只有腕部两枚手环莹白如初。
她在此刻显得咄咄逼人。
“你恨虫族对吗？谢随，你恨不得它们彻底消失。”
“所以你就算厌恶联邦的活体实验，也始终无动于衷。谢风雪把自己的经验交错了人，她交给了一个心里只有冰冷仇恨的人。而当他发现一个更有价值，更能轻易捣毁虫族的人出现时，他再也无法装作冷静。”
谢随陡然后退了一步，江渺唇角极轻的扬起，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诱导着他。
“谢随，你小时候在虫族的威胁下才会变得颠沛流离，成了不得不求生苟活的样子。如果谢风雪没有救下你，你就已经是葬身虫族嘴下的一具无名尸体了。”
“你知道的，虫帝死了虫族将再无翻身的机会。我会帮你，我会让它彻底埋葬在极北星的冰雪下，帮你洗刷所有的仇恨。”
“现在只要你告诉我虫帝在哪里，我们合作，就可以彻底把它们剿灭。”
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轻柔缓慢一步步引诱着他，让他走入幼时恐惧仇恨的深渊，为自己的野心添砖加瓦。
江渺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这次，她带着笃定勾起嘴角。
“告诉我，它在哪？”
谢随的呼吸一滞，他紧盯眼前笑靥如花的人，黑眸中翻涌着无数情绪。
挣扎，犹豫，痛恨，还有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悸动，最后通通化成了某种近乎妥协的平静。
“北禁区。”
他抹了把脸，紧绷僵硬的肩线也松垮下来，目光投向四周黑暗中，不再去看江渺。
得到了关键消息，江渺不再犹豫，她点开光脑迅速从黑市上挑选保密性和安全性高的飞梭星船，为接下来的行动做起打算。
她正要全款拿下一个勉强符合条件的星船，耳边便响起谢随的声音。
“我有幽灵飞梭，我和你一起去。”
他招手，外围透明的隔离罩在他手中凝成一个缩小版的飞梭。
一听是幽灵飞梭，江渺不再拒绝。
这玩意是改造了穿梭者的尸体制作而成的，数量稀少，延展性和隐蔽性极强。
五王座中就有一个是穿梭者，至今联邦连它的踪迹都找不到。
难怪谢随每次都神出鬼没，闯入联邦封锁的地区也如无人之境般。
“等我一个小时，我们再离开。”
“你还有什么事情？告别？”
江渺勾起微乱的发丝，挽在耳后。
“我要见一面许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