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那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金石初鸣”,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道音,在陆守拙的识海中久久回荡。
重塑完成!
丹田处,那点原本黯淡欲熄的青色光点,此刻如同浴火重生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温润而坚韧,充满了勃勃生机与纯粹的正气!一条散发着温润玉石光泽、坚韧而通畅的崭新脉络,如同初生的河流,自丹田起始,贯穿了原本破碎不堪的旧有路径,最终重新连接了四肢百骸!
这,便是文脉!承载浩然正气、契合天地正理的本源之脉!
当那缕精纯无比的浩然正气,如同欢快的溪流,自发地从丹田涌出,毫无滞碍地流淌过这条新生文脉的刹那——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力量感,瞬间充盈了陆守拙的四肢百骸!身体的沉重与剧痛仿佛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冲刷殆尽!虽然经脉重塑带来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丹田的浩然气也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这股力量的精纯、凝练、以及与自身意念的契合度,远超以往任何时刻!
他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是之前的疲惫与虚弱,而是爆射出两道如同实质般的、清澈明亮、蕴含着煌煌正气的精光!整个窝棚似乎都被这目光照亮了一瞬!
“守拙!”阿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低呼一声,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惊喜!她清晰地感觉到,孙儿身上那股令人心碎的衰败气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初生朝阳般、充满希望与力量的全新气象!
“阿婆!”陆守拙看向阿婆,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守护的坚定。他看到了阿婆脸上残留的泪痕,看到了她眼中对自己的关切,更看到了…她枯槁的手依旧轻轻抚在自己怀中的残书上,而残书封面那个“论”字,正散发着极其柔和温润的光晕,与阿婆的气息隐隐交融。
来不及细想这奇妙的联系,一股前所未有的警兆,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攫住了陆守拙的心脏!
来了!
那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降临!笼罩了整个窝棚,笼罩了整个青萍镇西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坨,炉火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发出濒死的噼啪声。窝棚外呼啸的寒风,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死寂得令人窒息!
阿婆脸上的惊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她枯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寒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怀中的残书,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陆守拙霍然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挺直的脊背如同不屈的青松!他将阿婆护在身后,目光如电,穿透破碎的门洞,死死盯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只见窝棚外狭窄的巷弄尽头,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冻结。四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冰冷如同万年玄冰的轿夫,如同四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抬着一顶巨大、狰狞、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黑色轿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轿辇通体漆黑,非金非木,材质诡异,雕刻着无数扭曲哀嚎的鬼面,仅仅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头晕目眩,灵魂颤栗。一股比杜阎强大百倍、纯粹而冰冷的阴煞死气,如同无形的潮水,从轿辇中弥漫开来,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霜,巷弄两侧本就破败的土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
正是阴煞门主!
“蝼蚁…交出圣物…可留全尸…”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枯骨摩擦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陆守拙和阿婆的识海中冰冷响起!这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与不容置疑的杀意!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压向窝棚!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顶的茅草簌簌落下!阿婆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如同被万斤巨石压住,几乎要瘫软在地!
“阿婆!”陆守拙低吼一声,一步踏前,将阿婆完全挡在身后!他体内的新生文脉瞬间被催动到极致!丹田处那点璀璨的青色光点疯狂旋转!
“守!”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陆守拙双手闪电般结印!并非之前学过的“正心印”,而是在文脉重塑完成、与残书联系更加紧密的瞬间,由守护至亲的纯粹意念自发引动、融合了“守”字真意与新生浩然正气的全新印诀!
随着他结印完成,识海中那煌煌的“守”字古篆骤然光芒大放!一股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守护至亲”、“持中守正”、“壁垒森严”意志的青色洪流,混合着他体内所有精纯的浩然正气,瞬间透体而出!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温润玉石光泽、约莫丈许方圆的巨大青色光印,瞬间在陆守拙身前凝聚成型!光印之中,一个巨大而古朴的“守”字流转不息,散发着坚不可摧、万邪辟易的磅礴气息!
浩然正气·守字印!
轰!!!
阴煞门主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怒涛,狠狠撞在青色的“守”字光印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万载玄冰撞击在亘古磐石上的沉闷轰鸣!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将窝棚周围的积雪和碎石瞬间清空!
咔…咔嚓!
青色的“守”字光印剧烈地晃动起来,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陆守拙如遭重击,脸色瞬间一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阴煞死气,正疯狂地侵蚀着光印,试图突破他的守护!
好恐怖的力量!仅仅是无形的威压冲击,就让他这凝聚了新生文脉全部力量的一击险些崩溃!
“嗯?”黑色轿辇内,传出一声带着一丝意外和更浓兴趣的轻哼。显然,陆守拙能正面硬抗他一丝威压而不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冥顽不灵…那便…化作本座万魂幡的养料吧…”沙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话音未落,一只枯瘦如同鸟爪、笼罩在黑袍下的手,缓缓从轿辇的帷幕缝隙中探出!这只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指甲尖锐乌黑,散发着浓郁的死气!随着这只手的探出,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黑色冰晶!
那只手对着窝棚的方向,虚空一抓!
呜——!!!
凄厉尖锐、仿佛万鬼同哭的哀嚎声骤然响起!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扭曲挣扎的灰黑色怨魂虚影,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滔天的怨毒,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那只枯爪中咆哮而出,瞬间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带着冻结灵魂、撕碎一切生机的恐怖威势,朝着陆守拙和他身后的窝棚,狠狠抓下!
鬼爪未至,那恐怖的阴寒死气和怨魂哀嚎,已经让陆守拙心神剧震,护体的浩然正气都仿佛要被冻结!身后的阿婆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摇摇欲坠!
生死一线!
陆守拙双目赤红!守护阿婆的意念从未如此纯粹而暴烈!他狂吼一声,将文脉的力量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丹田处的青色光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给我——守住!!!”
他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体内所有的浩然正气毫无保留地注入身前的“守”字光印!
嗡!!!
巨大的青色光印瞬间光芒暴涨!那个流转的“守”字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煌煌如烈日般的正气光辉!光印的体积虽然没有扩大,但凝练程度却瞬间提升了数倍!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青色神盾,横亘在怨魂鬼爪之前!
轰隆隆——!!!
由无数怨魂凝聚的恐怖鬼爪,狠狠抓在了凝练到极致的“守”字光印之上!
这一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如同九幽地狱的大门被撞开!狂暴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巷弄!两侧的土墙如同纸糊般轰然倒塌!碎石乱飞!
青色的“守”字光印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陆守拙更是如遭雷击,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之中,甚至夹杂着点点被震碎的内脏碎末!他感觉自己的文脉都在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再次崩碎!
然而,那光印,那由他守护至亲的纯粹意念、新生文脉的精纯力量、以及“守”字真意凝聚的光印,却如同扎根于大地的磐石,死死地钉在那里!任凭怨魂撕咬、死气侵蚀、巨力碾压,虽然裂痕遍布,光芒急剧黯淡,却始终没有彻底崩溃!
无数怨魂撞在光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在煌煌正气的灼烧下化作缕缕青烟消散!那巨大的鬼爪,竟被这面看似摇摇欲坠的光盾,硬生生地挡在了窝棚之外!
“咦?!”黑色轿辇内,阴煞门主发出一声更加清晰的惊疑!他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一个刚刚重塑经脉、气息微弱的小子,竟然凭借那本残书赋予的古怪力量,正面挡住了他这蕴含了万魂怨力的一爪?虽然他只是随手一击,未尽全力,但这结果,依旧超出了他的预料!
更让他感到一丝莫名忌惮的是,那青色光印中蕴含的“守”之真意和浩然正气,似乎…隐隐对他修炼的阴煞死气,有着某种…天然的克制?!
“好…很好…”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和更深的贪婪,“看来…那本书…比本座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缓缓收回了那只枯爪。遮天蔽日的怨魂鬼爪随之消散,只留下巷弄中一片狼藉和更加浓郁的阴寒死气。
陆守拙身前的“守”字光印,在鬼爪消失的瞬间,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点点青色光屑,消散在空气中。
陆守拙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量,新生的文脉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传来阵阵灼痛。但他依旧死死地挡在阿婆身前,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不屈地盯着那顶恐怖的黑色轿辇。
窝棚内,阿婆看着孙儿浴血守护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紧紧抱着怀中那本散发着温润光晕的残书,枯瘦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她心中缓缓积聚。
黑色轿辇静静地停在巷弄尽头,如同死亡的化身。轿帘纹丝不动,但那股冰冷彻骨的杀意和贪婪,却如同实质般锁定了窝棚内的两人一…书。
短暂的僵持,却比之前的交锋更加凶险。阴煞门主似乎在评估,在酝酿着更致命的一击。而陆守拙,则在生死边缘,抓紧每一息时间,以“养”字真意艰难地修复着震荡的文脉,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浩然当关,死气环伺。文脉初成的第一战,便遭遇了远超想象的恐怖强敌。希望的火种在寒风中摇曳,能否照亮这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