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苏窈的声音依旧温润,却仿佛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陛下赏赐,民女受之有愧。无以为报,唯有这碗新调的‘净莲涤尘羹’,尚在雏形,不登大雅。公公侍奉陛下辛苦,心神不宁,或可……清心涤虑。”
她拿起竹刀,动作轻柔地在碗中那层玉髓粉膜上轻轻一划。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如同裂帛。
那层薄如蝉翼的粉膜应声而开,如同莲花绽放!粉膜分开的瞬间,碗底那纯净的玉髓凝露与荠菜心蕴含的清新生机混合着粉膜散发的谷物清香,轰然爆发!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更加纯粹、更加空灵的涤荡之气,如同无形的清泉,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
魏忠只觉得一股清凉纯净的气息顺着口鼻直冲顶门!连日来的恐惧、焦虑、宫闱倾轧积累的阴郁、还有体内玉籽带来的隐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冲刷、洗涤!神魂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都似乎轻盈了几分!他下意识捂住的小腹处,那枚玄黄玉籽传来的不再是隐忧,而是一种暖融融的、被安抚后的舒适感!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碗中那三片在澄澈玉髓中舒展的翠绿荠菜心,看着那如同莲花绽放般的粉膜。这……这哪里是羹?这分明是……涤荡神魂的仙露!
苏窈用竹刀极其小心地挑起一片被玉髓浸润得饱满剔透的荠菜心,菜叶上还粘连着丝丝缕缕的玉髓凝露。她没有给魏忠,而是将这片菜叶轻轻置于碗沿。
“此羹雏形,锋芒未成,只余净尘之效。”苏窈的目光再次落在魏忠脸上,澄澈的眼底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意味,“公公体内归藏之力,积淤未散,如附骨之疽。此叶,可引其戾气,暂缓其害。”
魏忠浑身剧震!她看出来了!她连自己体内玉籽的状态都一清二楚!这碗“羹”……是警告,也是……解药?他死死盯着碗沿那片翠绿欲滴、沾着乳白凝露的荠菜叶,巨大的诱惑和更深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是赌一把,吃下这片叶子,暂时安抚体内这要命的玉籽?还是……
“咕咚。”魏忠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了德王爆体的惨状,想起了自己可能随时步其后尘的下场。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把抓起碗沿那片荠菜叶,塞进了嘴里!
他甚至来不及咀嚼!
荠菜叶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纯净、如同山涧清泉般的洪流瞬间席卷全身!这股力量温柔却无可阻挡,精准地找到了他丹田处那枚躁动的玄黄玉籽!没有强行归藏的霸道撕裂,只有如同母亲抚慰婴儿般的纯净涤荡!玉籽表面那因吞噬他体内杂质戾气而略显躁动的暗金道纹,在这股纯净力量的冲刷下,竟缓缓平复下来!一股暖融融的、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安宁感,取代了之前如芒在背的隐忧,包裹了他全身!
“呃……”魏忠忍不住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近乎呻吟的叹息。他脸上的惨白褪去,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润,连眼袋都似乎消减了几分。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从污浊的泥潭里捞出来,里里外外洗刷了一遍,前所未有的轻松通透!
神效!立竿见影的神效!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窈,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言喻的敬畏,以及一丝……卑微的祈求!“苏……苏姑娘!此羹……神效!神效啊!奴才……奴才……”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窈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随手递出了一杯清茶。“一碗雏羹,清心而已,何谈救命。公公既已尝过滋味,”她目光扫过石凳上那盒御赐蜜饯,“便请回禀陛下,龙田温养,非一日之功。百日之期,需绝对清净。若再有‘尘埃’惊扰,地脉受激,恐生不测。届时,莫说玉籽,便是这净莲雏羹……也难以为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