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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的粉条浸在浅褐透亮的汤汁里,点缀着细碎的碧绿薄荷末和星星点点的深红辣油(酸汁替代品染出的效果),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凉的、微带刺激性的酸辣香气,奇异地在破庙腐朽的气息中撕开了一道勾人食欲的缝隙。

苏窈端起碗,轻轻晃了晃。粉条在汤汁中微微颤动,晶莹诱人。

她走到蜷缩在草堆里的阿沅身边,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她瘦小的肩膀。

“阿沅,醒醒。”

阿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当那碗在月光下泛着奇异光泽、散发着诱人酸辣香气的食物映入眼帘时,她呆住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阿姐……这……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又细又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奇,眼睛却像被黏在了碗上。

“吃的。” 苏窈将碗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尝尝看。”

阿沅小心翼翼地接过破陶碗,那温润的触感和奇异的香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了一下,伸出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碗沿沾到的一点汤汁。

瞬间,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复杂而鲜明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清凉的薄荷裹挟着微酸的果韵首先占领味蕾,紧接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辛辣(山姜汁)和淡淡的咸鲜(植物盐)紧随其后,最后是凉粉本身那爽滑弹韧的口感和植物果胶带来的清甜回甘!

阿沅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像两颗被骤然点亮的星星!她再也顾不上矜持,也忘了害怕,双手捧起破碗,凑到嘴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吸溜了一大口!

“唔——!” 凉粉滑入口腔,那丰富而和谐的味道、那爽滑弹牙的口感,让她舒服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满足的喟叹。她吃得又快又急,小脸上沾了汤汁也浑然不觉,那专注而幸福的表情,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仙露琼浆。

苏窈静静地看着妹妹埋头猛吃的样子,看着她那双因为吃到美味而重新焕发出光彩的大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淌过冰冷疲惫的心田。

饥饿暂时被驱散,阿沅捧着空碗,意犹未尽地舔着碗边最后一点汤汁,小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浅,却像破开乌云的微光:“阿姐……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窈也笑了笑,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眼神却投向了庙外沉沉的黑夜和远处沉睡的村落。

好吃?

这仅仅是开始。

她低头,看着月光下那光滑如镜、流转着幽微水波纹的青石磨盘,手指再次抚过那冰冷的石面。

“阿沅,明天,阿姐带你去村口。”

“去干嘛呀,阿姐?” 阿沅仰着小脸,好奇地问。

苏窈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锋利的、带着孤注一掷决心的弧度。

“卖凉粉。一文钱,管饱。”

破晓的微光刚刚驱散浓重的夜色,给泥泞的村口土路镀上一层灰蒙蒙的亮色。

苏窈和阿沅已经忙碌起来。那沉重的青石磨盘被费力地搬到村口大槐树下,成了最显眼也最古怪的“摊位”。磨盘上,整齐地码放着十几碗用各种破碗、破陶罐盛着的晶莹凉粉。碗里的汤汁清澈透亮,粉条雪白弹润,上面点缀着碧绿的碎薄荷叶,几滴深红色的浓缩酸汁点缀其中,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清爽又隐隐勾人的酸辣气息。

阿沅小脸紧绷,有些紧张地站在旁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开始有村民走动的小路。

“看!是那个丧门星!”

“她怎么还敢出来?还带着那块……那块邪门的石磨?”

“我的天,她真把那东西弄上来了?就在这儿摆着?也不嫌晦气!”

“那碗里白花花的是啥?看着怪模怪样的……”

路过的村民远远看到,无不脸色大变,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厌恶和避之不及的嫌恶。没有人敢靠近,都像躲避瘟神一样绕着槐树走,仿佛多看那石磨和站在旁边的苏窈一眼,都会沾染上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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