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猛地回神,眼中所有的惊骇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取代。她将玉佩和皮卷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着滚烫的烙铁。迅速将空了的铁盒塞回灶底暗格,粗暴地将那块青砖拍回原位,用脚狠狠碾实边缘的泥灰,尽量掩盖撬动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虚脱般靠在灶台上喘息。冰冷的玉佩和皮卷紧贴着汗湿的掌心,带来刺骨的寒意。藏在哪里?这澄园看似清幽,实则是靖王的囚笼,荆钗那双眼睛如同鬼魅,无处不在!
她的目光如同最警觉的探针,扫过厨房的每一个角落。案板、米缸、调料罐……不行!太容易被搜查!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一小堆备用的、用于引火的松木劈柴上。那些劈柴长短不一,有些带着天然的树洞或裂缝。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她快步上前,借着月光,快速翻检着那些干燥的松木。很快,她找到了一根约莫手臂粗细、中间有一道天然纵向裂口的木柴。裂口狭长,深处黝黑。苏窈毫不犹豫,将那张脆弱的皮卷小心翼翼地卷成更细的一束,用力塞进了裂口的最深处!又用指甲抠了些许松木碎屑,死死堵住裂口缝隙。不仔细探查,绝难发现!
最难藏的是那枚玉佩!莹白温润,触手生凉,更是那股邪异气息的源头!贴身藏着?万一靖王有某种感应手段……苏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小厨房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叶片枯黄的小葱上。
她几步上前,拔掉几根枯叶,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然后,她做了一个近乎疯狂的举动——她将那枚透着邪异气息的羊脂玉佩,用尽全力,狠狠按入了花盆冰冷的泥土深处!直至完全没顶!再迅速将枯叶盖回,伪装成原状!
做完这一切,苏窈只觉得浑身脱力,冷汗已将内衫彻底浸透。她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如同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掌心和指尖,还残留着泥土的湿冷和玉佩那诡异的温润触感。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门声,如同鬼爪挠在苏窈紧绷的心弦上!
苏窈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猛地扭头看向厨房门口!谁?!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张平凡无奇、毫无表情的脸探了进来——是哑仆!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眼神空洞麻木,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他无声地指了指窗外天色,又比划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卯时将至,准备入宫。
苏窈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这么快?!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点了点头。哑仆无声地缩回头,消失在门外。
卯时……入宫……献羹……
苏窈的目光扫过那块被动过的灶台青砖,扫过墙角那堆松木柴,最后落在窗台那盆埋着玉佩的小葱上。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灶灰求生”,此刻又要带着一个足以颠覆乾坤的秘密,再次踏入那龙潭虎穴般的深宫!
她走到水盆边,就着冰冷的残水,狠狠搓洗着沾满泥土和灰烬的双手。冰冷的触感刺激着神经,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看着水中自己苍白扭曲的倒影,眼底深处那冰冷的火焰再次燃起。
活下去!护住阿沅!揪出真凶!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仿佛要被压垮的脊梁。走到灶台前,目光扫过备好的食材——新鲜的莲藕、上等粳米、宁夏枸杞、荆花蜜……还有角落里那个素白小碟中,灰黑色的、象征着昨日“涅盘”的灶心灰烬。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她必须立刻烹制今日要送入宫中的“涅盘生息羹”!这一次,心境却已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