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力量!”她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我要能杀死宁念的力量!为此,我愿意献出一切!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您!”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她毫无保留地敞开了自己的神魂。
那一瞬间,贪狼魔君都微微挑了挑眉。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灵魂深处那片汹涌的、黑色的海洋。那不是为了权势,不是为了地位,不是为了任何利益,而是最纯粹的、由爱生恨、由嫉妒滋养壮大的恶念。这份扭曲、纯粹的恶意,甚至让他这个以玩弄人心为乐的魔君,都感到了一丝小小的惊讶。
“哦?”贪狼魔君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精光。他原本只是觉得无聊透顶,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蠢货敢来打扰他,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一件……绝佳的材料。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挑起了珞鸢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他仔细端详着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品。
“你的灵魂……可比你的脸蛋有趣多了。”他低笑着,温热的气息喷在珞鸢的脸上,“这么纯粹的恶,真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容器?珞鸢不解地看着他。
贪狼魔君脸上的笑容愈发狞厉,那笑容让周围的光线都仿佛扭曲了。“本君座下,恰好有一门被玄苍那家伙列为禁忌的邪术,名为《怨魂嫁衣》。修炼此术,需以极致的怨念为引,将万千怨魂的痛苦与力量纳为己用,最终化作一件毁天灭地的‘嫁衣’。而你……”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就是本君见过的,最完美的‘炉鼎’。”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刀,那修长的、艺术品般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点在了珞鸢的眉心。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幽魂古战场,甚至连远处的孤魂野鬼都为之颤抖。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暴虐至极的黑色气流,混杂着成千上万个怨魂临死前的诅咒、不甘、绝望与嘶吼,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粗暴地冲入了珞鸢的识海。
她的身体被浓郁的黑气包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被强行撕裂、碾碎,然后再以一种更加邪恶的方式重组。
她的脑海里,像是有几万个人在同时尖叫。
“还我命来!”
“我好恨!好恨啊!”
“为什么死的是我!”
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惊涛骇浪,试图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撕碎。
但诡异的是,在这无边的痛苦与喧嚣中,珞鸢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从那些怨魂的嘶吼中,听到了一丝……亲切。
他们的恨,他们的不甘,他们的绝望,不也正是她自己的吗?
她为什么要恐惧?为什么要抗拒?这些,都将是她的力量!她要成为这些怨魂的女王,带着他们,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复仇!
这个念头一起,她原本即将涣散的意识竟重新凝聚起来。她不再抵抗,反而主动张开怀抱,去拥抱那些黑色的、充满了痛苦的力量。
黑气渐渐散去,一个全新的珞鸢,缓缓从地上站起。
她的身体发生了非人的、诡异的变化。皮肤变得像雪一样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上好的宣纸。一头青丝化作了死寂的银白,而那双眼睛,则被彻底染成了血一般的赤红,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神欲裂,仿佛能被吸入无边的血海地狱。她十指的指甲,也变得乌黑而尖利,如同最锋利的爪牙。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水洼边,低头看向自己的倒影。
水里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脸。
她非但没有惊恐,反而缓缓伸出手,用那惨白的手指,痴迷地、眷恋地,抚摸着自己倒影中的脸颊。然后,她的嘴角咧开一个巨大而癫狂的笑容,笑声尖锐而凄厉。
她失去了美貌,却得到了力量。
这笔交易,太值了。
“感觉如何,我最完美的作品?”贪狼魔君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语气中满是欣赏。
“很好……”珞鸢没有回头,声音变得嘶哑而黏腻,“前所未有的好。”
就在这时,一个跟随着她而来的侯府旧部,在远处目睹了这恐怖的全过程,吓得肝胆俱裂。他连滚带爬地转身,只想拼了命地逃离这个已经变成恶魔的主人。
珞鸢血红的眼珠轻轻一动,锁定了那个逃跑的身影。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抬起惨白的手,隔空,轻轻一握。
“呃啊!”
那名护卫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惊恐地挣扎着。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肌肉萎缩,魂魄与生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他的七窍中强行抽出,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气流,尽数涌入了珞鸢的体内。
不过眨眼功夫,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啪”地一声摔落在地,扬起一阵尘土。
珞鸢满足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那属于别人的生命力,让她体内那股新生的、邪恶的力量又充盈了一分。这种感觉……令人上瘾。
“不错,懂得活学活用。”贪狼魔君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屈指一弹,一面通体玄黑、上面绣着无数张痛苦扭曲面孔的幡旗,便飘到了珞鸢的面前。
“此为‘聚魂幡’,是你修炼《怨魂嫁衣》的法器。你杀的人越多,吸食的魂魄越强,这面幡的力量就越强,而你的力量,也便越强。”他踱着步子,走到她身边,用一种充满诱惑的、恶魔般的语调,在她耳边轻语:
“本君听说……那个让你恨之入骨的宁念,似乎对她曾经生活过的人间,还存着几分不该有的、可笑的‘善意’呢。尤其是一座叫望安城的边境小城,那里……好像还有她的‘故人’哦。”
“故人”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珞鸢握紧了手中的聚魂幡。幡旗上那无数的怨魂仿佛感应到了她心中沸腾的杀意,开始无声地咆哮、扭曲。
她瞬间就明白了贪狼魔君那恶毒的用意。
仅仅杀死宁念,太便宜她了。
她要的,是诛心。
她要毁掉的,不仅仅是宁念这个人,更是她心中那份可笑的、仅存的温情与光明。她要让宁念亲眼看着,她所珍视的一切,她想要守护的那些人,一个个地,惨死在自己面前,变成滋养自己力量的养料。
她要让宁念也尝一尝,那种眼睁睁看着一切都化为乌有,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宁念……”
珞鸢抬起头,遥望着望安城的方向,血红的眼中,是复仇的快意与极致的残忍。
“等着吧,我会把你珍视的一切,都变成你我的嫁衣!”
她的话音未落,身影便化作一缕黑烟,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古战场的夜色之中。
原地,只剩下贪狼魔君一人。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阴冷,缓缓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一缕微弱的、闪烁着幽光的魂火,正在静静地燃烧。那是他刚才在为珞鸢改造身体时,悄悄抽取出的一缕,属于珞鸢最本源的魂火。
只要这缕魂火在他手中,无论珞鸢变得多强,都将永远是他的傀儡。
他看着魂火,仿佛在看着一出即将上演的绝妙好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去吧,我最完美的棋子,把水搅得……再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