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微微一笑,声音清冷:“多谢王爷关心,臣女无碍。”
她的眸子清澈见底,没有半分慌乱,仿佛刚才那杯茶与她无关。
誉王闻言,心中稍安,同时也掠过一丝异样。
这苏晚,似乎太过镇定了。
他压下疑虑,转身,对着侍卫沉声道:“拦住秦小姐!莫要让她冲撞了贵人,也别让她伤了自己!”
角落里,宸王慕容璟冷眸微眯,将誉王对苏晚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尽收眼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玉扳指,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天啊!秦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她怕不是中邪了吧?!”
“快!快把她拉开!别让她碰到我!”
宴席之上,早已乱作一团!
尖叫声、惊呼声、桌椅碰撞声、呵斥声此起彼伏,瞬间将这奢华的揽月阁变成了喧闹的市集。
秦若玲双目赤红,媚眼如丝,口中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呓语,像一头发了疯的母兽,不管不顾地朝着人群扑去!
她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位白面书生的衣袖,娇喘着:“公子……抱抱我……我好热……”
那书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衣袖被撕下一大块!
秦若玲又跌跌撞撞扑向另一位锦衣公子,双手直接环住对方的腰,口中胡乱喊着:“给我……快给我……”
那些平日里自诩风流倜傥、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儿们,此刻狼狈不堪。
有人惊恐躲避,唯恐沾上这等丑闻;
有人假意呵斥,眼神却在她暴露的肌肤上猥琐流连;
更有人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仿佛在欣赏一出免费的活春宫!
女眷们更是花容失色,纷纷用帕子捂住脸,
口中低斥着“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誉王见场面越发不堪,脸色铁青,厉声呵斥:“都给本王住手!
谁再敢趁乱对秦小姐无礼,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声音带着内力,震慑全场,那些蠢蠢欲动的目光顿时收敛了许多。
苏晚冷眼看着誉王这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心底冷笑更甚。
前世,他就是这样,一边扮演着深情君子,一边将她推入深渊。
柔嘉郡主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生辰宴被搅得天翻地覆,主角还成了秦若玲这个蠢货,气得浑身发抖,精致的妆容都有些扭曲。
这不仅是秦若玲丢人,更是打了她柔嘉郡主的脸!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柔嘉指着那些手足无措的侍卫,尖声怒吼,
“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本郡主拖下去!立刻!马上!”
她恨不得立刻将秦若玲撕碎!
侍卫们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秦若玲毕竟是太尉府千金,此刻神志不清,力大无穷,他们既怕伤了她担责任,又怕被她缠上丢了颜面。
就在此时,誉王踱步回到苏晚身边,目光在她清冷绝俗的脸上流连,压低声音:
“县主,眼前这局面……你可有法子解?”
看着一片狼藉的宴席,和那个仍在发疯的秦若玲,苏晚向誉王微微颔首。
她莲步轻移,走到茶案旁,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抓起那把沉重的鎏金凉水壶,
快步上前,对着还在撕扯一个侍卫衣襟的秦若玲,兜头浇了下去!
“哗啦——”
冰冷的茶水,混杂着茶叶,劈头盖脸地淋了秦若玲一身!
透骨的寒意瞬间浇灭了她体内的邪火。
秦若玲浑身一激灵,猛地打了个寒颤,疯狂的动作停滞了,迷乱的眼神也恢复了几分茫然的清明。
“按住她!”苏晚清叱一声。
几个侍卫如梦初醒,趁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浑身湿透、瘫软无力的秦若玲死死按在地上。
“好方法。”誉王看着苏晚果决利落的动作,眼中欣赏之色更浓,语气也越发温柔,
“若非县主当机立断,还不知要闹到何时。”
苏晚微微一笑,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冷静。
秦若玲稍微清醒后,透过湿漉漉黏在脸上的发丝,第一眼看到的,
便是誉王凝视着苏晚的温柔眼神,以及苏晚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的和谐……般配!
而自己,却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被按在冰冷的地上,像条落水狗!
强烈的羞辱与嫉妒涌上心头,秦若玲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原本是想让苏晚在众人面前出丑,让誉王彻底厌弃她!
可为什么……为什么出丑的是自己?!
为什么誉王看苏晚的眼神,反而更加欣赏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复杂难言的意味,落在了手持水壶、姿态从容的苏晚身上。
尤其是柔嘉郡主,更是眼神锐利地盯着苏晚,带着浓浓的怀疑。
她直觉今日之事透着诡异,秦若玲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在苏晚舞剑之后发疯?
这其中,定有猫腻!可偏偏苏晚刚才一直在众人眼皮底下舞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苏晚仿佛未觉,放下水壶,走到柔嘉郡主面前,微微蹙眉,一脸关切与惊奇地问道:
“郡主殿下,秦小姐她……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
誉王站在原地,看着苏晚那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担忧,
心中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有趣,也更难掌控。
柔嘉郡主被苏晚这副无辜的模样气得差点吐血,她猛地逼近一步,咬牙切齿地低吼:
“苏晚!你少在本郡主面前装模作样!今日之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苏晚立刻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一脸惶恐地眨了眨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与不解:
“郡主殿下何出此言?臣女愚钝,实在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臣女方才一直与各位姐妹在一起,后来又为郡主献舞,实在不知秦小姐为何会突然不适。”
她故意将“献舞”二字咬得很轻,却足以提醒所有人,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柔嘉表妹,你误会安宁县主了。”
誉王适时地、不容置疑地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维护。
“本王可以作证,县主方才确实一直在殿中舞剑,未曾离开片刻,更无机会接触秦小姐。
恐怕……是秦小姐自己身子不适,或是误食了什么不洁之物吧。”
他这话一出,无异于当众给苏晚做了担保,将矛头引向了秦若玲自身。
众人看向苏晚的眼神更加复杂,暗暗咋舌,这位安宁县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誉王殿下如此回护?
难道传闻是真的,誉王对这位前未婚妻旧情复燃了?
而被按在地上的秦若玲听到誉王的话,更是心胆俱裂,妒火中烧,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柔嘉郡主被苏晚这副滴水不漏的无辜姿态,和誉王的公然维护堵得哑口无言,
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找不到任何证据来指责她。
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苏晚一眼,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秦若玲身上!
苏晚仿佛没看到柔嘉眼中的怒火,她快步走到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的秦若玲身边,
蹲下身,脸上满是悲悯与关切,柔声问道:“秦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赶紧请太医来看看?”
她担忧地说着,眼神中满是真挚的关切,甚至还想伸手去探秦若玲的额头。
那副悲天悯人、善良无辜的模样,简直感天动地。
秦若玲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带着虚伪笑容的脸,嘴唇剧烈颤抖,眼中满是怨毒与绝望。
她想尖叫,想指控,想撕碎这张假面!
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在她面前表演!
她余光瞥见誉王眼中,对苏晚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柔情,
只觉得一颗心被寸寸凌迟,恨不得立刻死去,或是拖着苏晚一起下地狱!
“听闻秦小姐向来身子娇弱,今日天气又有些闷热,许是中了暑气才这般失态吧。”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自己的绣帕,姿态优雅地,
轻轻擦拭着秦若玲脸上混合着茶水、泪水和脂粉的污渍。
动作轻柔,语气温和。
秦若玲浑身剧烈一颤,被苏晚指尖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几乎崩溃!
羞辱!极致的羞辱!
她宁愿被乱棍打死,也不愿承受苏晚这假惺惺的“怜悯”!
偏偏身上药性虽过,却留下了难以言喻的虚软和酸麻,让她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苏晚!你……你这个毒妇……”
秦若玲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
在揽月阁的角落阴影里,慕容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掠过一抹冰冷的嘲讽。
方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秦若玲自作聪明,趁着苏晚舞剑前斟茶的瞬间,偷偷往她的茶杯里下了药。
却不料,苏晚看似随意地转身敬茶,实则在那宽袖掩映之下,
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将自己与秦若玲的茶杯,瞬间调换!
秦若玲一心只想看苏晚出丑,竟对这偷梁换柱之计毫无察觉。
她见苏晚“喝”下毒茶,得意之下,毫不设防地将那杯真正下了药的茶水,一饮而尽!
“自作孽,不可活。”
慕容璟在心中冷冷评价。
这苏晚,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应变之快,远超他的预料。
不动声色间,便将敌人的算计,加倍奉还!
他素来厌恶后宅妇人这些阴私腌臜的手段,但此刻看秦若玲自食恶果,苏晚又赢得如此漂亮,竟觉得……有几分解气。
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从头到尾,苏晚的表情、言语、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狠狠羞辱了对手,还顺便引得誉王为她出头,简直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这份心智与城府,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拥有。
若非他一直留意着这边,恐怕也看不穿这其中的门道。
就在这时,柔嘉郡主强压下怒火,打发侍卫将失魂落魄、丑态毕露的秦若玲强行拖了下去,
宴会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尴尬和惊魂未定。
她一转身,恰好注意到了角落里慕容璟的视线。
她看到慕容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苏晚的背影上,那眼神深沉难辨,绝非平日的淡漠!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嫉妒,瞬间攫住了柔嘉的心!
“璟哥哥!”
柔嘉郡主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又娇俏的表情,快步走到慕容璟身边,
不顾他周身的冷气,亲昵地想要挽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脸上笑容不变,娇声说道:“今天的宴会,真是让璟哥哥看笑话了。”
“都怪秦若玲那个蠢货!好好的生辰宴,被她搅合成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慕容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转向别处,语气漫不经心:“既是蠢货,何必为她动气。”
柔嘉郡主闻言,心中更加不安,她咬了咬唇,状似随意地试探道:
“璟哥哥,你觉得……那个安宁县主,苏晚……她这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