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坚持要听听他的看法。张建设只好无奈地说:“既然您问起,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只关心事情真相,至于怎么处理,我相信您自有主张。”
杨厂长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忽然问:“小张,你觉得刘海中为什么会这么做?你知道些什么吗?”
这一问让张建设更加疑惑。他原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盗窃案,现在却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杨厂长眉头微皱,看着面前的小张科长,语气略显无奈:“小张啊,你这话可就说得有点见外了。说实话,我对刘海中的事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正想着听听你的看法呢。”
张建设观察着杨厂长的表情,心中了然。这个年轻的科长年纪轻轻,但处事圆滑,让人无从挑刺。
杨厂长叹了口气,“小张,刘海中可是咱们厂里不可或缺的七级钳工,手上的技艺可不是一般的好。虽说出了些差错,但我们总不能因为他影响整个厂子的运转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稍微教训他一下,可又觉得他这次的行为太过分,如果就这么算了,实在难以服众……”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诚恳,“正好你来了,我就听听你的想法。”
张建设听完,沉思片刻。他明白杨厂长的意思,显然想保下刘海中,毕竟七级钳工这样的技术人才十分难得。
杨厂长的话虽含糊其辞,但张建设敏锐地捕捉到了弦外之音。他清楚,杨厂长提及昨日事件时避开了关键部分,只谈结果,显然是在试探他的立场。
张建设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杨厂长是有意保刘海中了?”
杨厂长提到放过刘海中时,显然顾虑重重,担心难以向厂里交差。但他并未提及张建设的态度,这表明杨厂长内心倾向于保护刘海中,同时期待张建设能够配合,给予支持。
张建设迅速洞察了杨厂长的想法,心中冷笑不已。“你这不是既要名声又要好处吗?真是想得美!”他暗暗腹诽。
事实上,张建设今日前来确实应阎埠贵与一位大妈之托,意图营救刘海中。,刘海中此前得罪他的行为让张建设心存芥蒂。他认为,刘海中可以被释放,但必须有所惩罚作为警示。
张建设并不认为自己能成为无条件的善人。在他看来,犯错理应承担后果,尤其对方还是冒犯了自己的人。
思索至此,张建设轻咳一声,语气淡然地说道:“杨厂长,此事恐怕不太好办……”
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道:“或许您还不清楚,我也在这事里受了些牵连。”
“保卫处的人没跟您提起吗?昨日刘海中被抓走时,还试图栽赃我偷取厂内钢管,搞得我费了好大劲才澄清事实。”
“呵呵,这种情形下,您让我来决定刘海中的命运,我可不敢轻易表态,免得您担心我会公报私仇,对他下手狠了。”
张建设话锋一转,将话题抛回杨厂长,同时公开了刘海中对自己的指控。“至于他诬陷我的事,索性就摆在台面上好了。”
杨厂长原计划对部分细节避而不谈,却被张建设直言挑明。他明白,一旦罪名成立,刘海中将面临严重后果。而当风头过去,张建设便会适时为刘海中求情,争取宽大处理。
张建设此举经过深思熟虑。他深知,如此安排既能避免刘海中轻易脱身,又能迫使杨厂长权衡利弊,兼顾自己的立场。
面对刘海中的问题,张建设绝不会轻易放过。
至少要让他知道,给张建设一个交待是必须的。如此一来,刘海中最初受到的惩罚定然不会轻。
至于后续如何为刘海中求情减轻处罚,那是张建设接下来要考虑的事。只要处理得当,他甚至能借此机会给杨厂长一个顺水人情。
“啊……这……”
听到张建设的话,杨厂长顿时震惊。
正如张建设所料,杨厂长本想草草了结刘海中诬陷张建设之事,他已经表示愿意袒护刘海这一名七级钳工。
杨厂长希望张建设能主动提出解决办法,以此作为对自己面子的考量,从轻发落刘海中。
他并非全然忽视张建设被诬告的事实,而是希望通过其他方式弥补张建设。
但无奈的是,杨厂长的想法虽好,张建设却不按常理出牌。
简短一句,便让杨厂长陷入尴尬境地,进退两难。
话已至此,本来就处于劣势的杨厂长怎敢再忽视此事。
当下严肃说道:“什么?还有这事?刘海中竟敢如此大胆?这般诬陷你!”
杨厂长做出一副极为惊讶的模样,高声斥责道:“保卫科的人也是,如此重要的情况竟未上报于我,让你白白受委屈!”
继续演吧!装作惊讶!
看着杨厂长夸张的表情,张建设心中冷笑不已。
若换作他人,或许真会被杨厂长拙劣的表演骗过。
但张建设深知内情,厂里谁不知他在杨厂长心中的分量?
保卫科科长再糊涂,也不会将张建设受委屈之事隐瞒不报。
更何况,即便张建设不是杨厂长跟前的红人,一名普通工人诬陷科长这样的事也绝非小事。
保卫科必定会高度重视此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身为厂长的杨诚怎么会不清楚呢?张建设心中虽有不满,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
“杨厂长此言差矣,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或许保卫科还未及时向您汇报。”张建设语气轻松地说。
杨诚闻言,脸色略显尴尬。幸好张建设并未深究,只淡淡地道:“关于处理刘海中的事,我就不多插嘴了。”
听罢,杨诚眉头微蹙。他并非愚钝之人,自然听出了张建设话语中的不满。虽然一再表示不愿干涉刘海中之事,却又屡次提及如何处置。在他看来,张建设对刘海中陷害自己的行为颇为愤慨,如今希望他主持公道。
唉,年轻人就是如此,有仇必报啊!杨诚暗自感叹。
张建设并不知晓杨诚心中所思,否则定会陷入纠结之中。
“小张与刘海中孰轻孰重,我必须分清。”杨诚内心默念。
“七级钳工固然难得,但比起能直通高层的医学人才,实在不值一提……”
想到小张医生是首次提及私事,他便下定决心不可辜负对方信任。
“罢了罢了,一个七级钳工罢了,厂里缺了他也照样运转。八级钳工这里也有,何须在意区区七级……”杨诚迅速权衡利弊。
片刻后,他毅然决然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由我来定夺。”
杨诚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刘海中侵占厂里财物,情节恶劣,必须严惩。”
“全厂通报批评,追回赃物,按十倍赔偿损失。撤销他在厂内的所有职务及工龄记录。随后移交稽查部门,以轧钢厂名义立案,追究其盗窃公共财产、损害国家利益的责任。”
杨厂长语气坚定地说:“我们会代表工厂追究467恶意诽谤你的行为,为你讨回公道!”
这句话分量极重,若被旁人听到,必定震惊一片。连一向沉稳的张建设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本对刘海中的最坏预期,与杨厂长提出的惩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这哪里是什么轻微警告?分明是彻底毁掉刘海中!不仅辞退,还牵涉到更严重的罪名——盗用公物、危害集体利益?这在当时可是足以致命的指控!
更别提加上诬陷罪……刘海中很可能就此失去自由,甚至生命。杨厂长下手未免太过苛刻,他本意不过想让刘海中受点教训,绝非真的置他于死地……
“杨厂长,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张建设强压情绪,淡淡开口。
“刘海中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被判罚,恐怕不仅他,连他的家人也会被拖累终生。他们以后别说抬头做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可能失去。”
张建设并非夸大其词。在这种环境下,一家之主因盗窃获刑,整个家庭都会被社会唾弃。没有人愿意同情他们,也没有人敢接近他们。
“惩罚确实严厉了些,但刘海中确实罪无可恕……”杨厂长说完后也觉后悔。他知道,一旦做出如此判决,刘海中和他的家庭将永远陷入绝望。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话虽如此,法律之外还有人情吧……”
张建设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开口:“说到底,为了几根钢管赔上刘海中和他一家子的命,实在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