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整，门铃响起。林念之正在客厅看书，听到张妈去开门的脚步声，然后是裴延礼低沉的询问：“夫人在哪？”
“客厅。少爷，夫人今天几乎没吃午饭……”
林念之合上书，抬头看向走进客厅的裴延礼。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看起来刚从正式场合回来，眉眼间带着疲惫，却在看到她时瞬间亮了起来。
“你气色好多了。”他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像是怕惊跑一只易受惊吓的小鸟。
林念之示意他坐下：“谢谢你对家里的改造，但没必要这样。”
裴延礼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有必要。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那也只是暂时的。”林念之直视他的眼睛，“两年协议一到，我们就会离婚。这些改造到时候还得改回去，太麻烦了。”
裴延礼的下颌线条绷紧了：“念之，关于那天我说的话……”
“我不想谈那个。”林念之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按协议上的来，互不干涉，两年后好聚好散。”
“不。”裴延礼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林念之皱眉：“什么意思？”
“我不会离婚的。”裴延礼直视她的眼睛，“不是因为协议，不是因为家族，更不是因为报复，而是因为我爱你，念之。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林念之的心脏猛地一跳，监护手环立马发出轻微的警报声。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别说这种话。我们都知道这场婚姻是怎么开始的。”
“开始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裴延礼向前倾身，但在看到她的戒备姿态后又退了回去，“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
“证明什么？”林念之苦笑，“证明你没有想要报复我？还是证明你没有介意我的身世？”她的声音微微发抖，“裴延礼，我差点死在墓园里，还不够偿还你小姨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吗？”
“我知道。”裴延礼的声音充满痛苦，“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但是，念之，我发誓，我从没想过报复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那天说的话不是真的，是沈志远故意刺激我，我一生气才说的，你忘掉那些话好不好？”
“无辜？”林念之摇头，“可我是沈志远的女儿这件事是事实。而沈志远毁了裴阿姨的一生……”
“你不是你父亲。”裴延礼坚定地说，“就像我不是我母亲。我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
林念之沉默了。他的话有道理，但她的心还是不敢相信。太多次希望，太多次失望，这颗脆弱的心脏已经承受不起又一次打击。
“我需要时间。”最终她说，“在这期间，我希望我们保持距离。”
裴延礼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允许我照顾你的健康。”他的眼神不容拒绝，“这是底线，念之。你的身体经不起任何闪失了。”
林念之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这本就是协议的一部分，不是吗？
“谢谢。”裴延礼站起身，“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你喜欢的清淡口味。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不陪你吃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孤独。林念之突然想起什么：“裴延礼。”
他立刻回头，眼中带着希冀。
“我母亲的墓…有人去打扫过吗？”
那希冀的光芒黯淡了一点：“嗯。我每天派人送新鲜的花。”
“谢谢。”林念之轻声说，“花费从我的账户……”
“林念之。”裴延礼罕见地连名道姓叫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更不是为了钱。”
说完，他大步离开，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林念之坐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又传来熟悉的刺痛，但这次，她分不清是心脏病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相处模式。裴延礼尊重林念之“保持距离”的要求，几乎不在家吃饭，但每天都会通过张妈了解她的饮食用药情况。家里总会出现一些小的变化——更适合她阅读的灯光，花园里新种的安神草药，厨房里永远备着她喜欢的茶点……
林念之假装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专注于自己的调查。她开始暗中搜集关于母亲的死因和嫁入林家的线索。从林家的老佣人那里，她得知母亲当年是怀着身孕嫁给林父的，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老佣人回忆道：“生你时差点没挺过来。后来没几年就走了，说是心脏病突发…”
这个说法与林念之知道的吻合，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母亲去世时她才五岁，记忆已经很模糊，只记得母亲总是郁郁寡欢，常常对着一个旧相册流泪。
一天下午，林念之在书房翻找资料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份二十年前的报纸。社会版的一则小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林氏企业少东家突然宣布婚讯，新娘身份成谜”。新闻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母亲站在林父身边，表情勉强，而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正当她仔细辨认时，书房门突然打开，裴延礼走了进来。两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他们一周来第一次独处。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裴延礼说着就要退出去。
“等等。”林念之叫住他，举起那份报纸，“这个…是你放在这里的？”
裴延礼走近几步，看了一眼：“不是。可能是整理资料时不小心混进去的。”他顿了顿，“你在调查你母亲的事？”
林念之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突破口：“你知道些什么吗？”
裴延礼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说多少：“只知道她是在你五岁的时候去世的，官方说法是心脏病。但……”
“但什么？”
“但我调查过当年的医疗记录，有些疑点。”裴延礼谨慎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起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