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清晨,马库斯教授突然造访。他为林念之做了详细检查,然后面色凝重地走出卧室,与等在门外的裴延礼低声交谈。
\"情况不妙。\"马库斯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排斥反应虽然控制住了,但她的心理状态影响了恢复。如果不改善,这颗心脏的寿命会大大缩短。\"
林念之蜷缩在床上,听着门外裴延礼痛苦的喘息声。她知道自己很自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折磨自己。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留下是拖累他,离开又伤他至深...
当天下午,林念之终于走出卧室。她脸色苍白得像鬼,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眼神异常坚定。
\"我想和你聊聊。\"她对坐在客厅里的裴延礼说,\"我想要搬出去住。\"
裴延礼抬头看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一个月时间还没到,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林念之痛苦的说:“在这里我很痛苦…”
裴延礼的手指紧紧攥住沙发扶手,指节泛白:\"搬去哪里?\"
\"周家老宅。\"林念之移开视线,\"外祖父一直希望我回去。\"
这当然是谎言。周明德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裴延礼不需要知道。
\"好。\"裴延礼再次点头,声音嘶哑,\"但答应我,让马库斯教授继续负责你的治疗。别墅里的医疗设备你可以全部带走...还有,每天给我发一条消息,告诉我你的情况。\"
林念之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胸口一阵刺痛:\"你...不挽留我吗?\"
裴延礼苦笑:\"之之,这一个月我想通了很多事。如果我的爱对你来说是束缚,那么...我宁愿放手。\"
林念之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多希望他能强硬一点,能像以前一样固执地拒绝她的要求。但他没有,这反而让她更加痛苦。
\"谢谢。\"她轻声说,转身准备上楼收拾行李。
\"之之。\"裴延礼突然叫住她,\"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林念之没有回头,怕他看到自己崩溃的表情。她快步上楼,锁上房门,才允许自己无声地痛哭。
第二天,林念之搬去了周家老宅。裴延礼没有出现,只是派了司机和佣人来帮忙。她带走了所有医疗设备,甚至那台phoenix心脏辅助系统,但留下了窗边的白色郁金香。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林念之每天按时吃药,做检查,在花园散步。周明德尽量陪在她身边,但老人年事已高,再加上周氏集团还没找到合适的经理人打理,大多时候是她独自一人。
苏暖经常来周家老宅陪她,然后\"顺便\"提起裴延礼的情况——他辞去了裴氏集团cEo的职位,由裴琳暂代;他搬出了裴家老宅,住进了市中心的小公寓;他拒绝了所有社交邀请,几乎与世隔绝...
林念之假装不在意这些消息,但每次听到裴延礼的名字,胸口就会传来一阵刺痛。那颗移植的心脏仿佛有自己的记忆,为原不属于它的爱人跳动、疼痛。
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的深夜,林念之突然接到苏暖的紧急电话:\"念之,你知道...裴延礼今天来我们医院做了结扎手术吗?\"
林念之的手机滑落在地。结扎?这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生育的可能性,放弃了裴家继承人的责任,放弃了爷爷对他所有的期望...为了我,值得吗?
她颤抖着捡起手机:\"为什么...?\"
\"他说...\"苏暖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样就没有人能逼他娶别人了。他说,这辈子要么是你,要么谁也不要。\"
林念之的视线瞬间模糊。她挂断电话,蜷缩在床上,任凭泪水浸湿枕头。这个傻子...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第二天清晨,周明德发现外孙女昏倒在花园里,手里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发送的短信:「阿礼,我想见你。」
医院的窗帘被晨风吹起,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林念之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边那束新鲜的白色郁金香,花瓣上还带着晨露。然后她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裴延礼——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白衬衫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仿佛怕她在睡梦中消失。
林念之轻轻动了动手指,裴延礼立刻惊醒,眼中还带着睡意,却已经本能地伸手去按呼叫铃。
\"疼吗?\"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她胸口的绷带,\"要不要叫医生?\"
林念之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憔悴的脸上。裴延礼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她想问\"你守了多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之间这种默契的沉默已经持续了三天——自从她在周家花园晕倒被送医,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敏感话题,仿佛不提\"离婚\",它就不存在。
马库斯教授带着医护团队进来检查,裴延礼退到一旁,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她。当医生宣布排斥反应减轻、恢复良好时,林念之看到他悄悄松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痕迹,是长期戴婚戒留下的。
\"再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马库斯教授收起听诊器,\"但需要静养,避免情绪波动。\"
裴延礼点点头,送医生们离开。林念之听到他在门外低声询问着什么,声音里是她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才是真正的裴延礼——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王者,而不是这个守在她病床前邋里邋遢的男人。
他回到病房时,手里多了一杯温水:\"吃药。\"
林念之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药很苦,但她面不改色地吞下去,这几个月她已经尝过太多苦味了。
\"谢谢。\"她轻声说,将杯子还给他。
裴延礼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想抚摸她的脸,又克制地收了回去:\"饿吗?我让人熬了粥。\"
林念之摇头,突然注意到病房角落里多了张简易床,上面堆着文件和笔记本电脑——他不仅在这里守夜,还在这里工作。
\"公司...\"
\"小姨在处理。\"裴延礼迅速回答,\"我远程协助。\"
林念之抿了抿嘴唇。裴琳刚回裴家不久,要接手偌大的裴氏集团绝非易事。裴延礼嘴上说远程协助,背地里不知熬了多少夜处理公务。
\"你应该回去。\"她低声说。
裴延礼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等你出院再说。\"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他不会在她脆弱时离开,但也暗示着出院后可能会有不同的选择。林念之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太多误会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