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满西跨院。陈淑琴在杨雪的陪伴下回屋午睡,院子里只剩下林默一人。
他起身进屋,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妈,我出去一趟,去爸那儿看看。”
杨雪从里屋探出头,有些意外:“现在去?晚上回来吃饭吗?”
“看情况,不用等我。”林默整理了一下衣领,“就是好久没跟爸好好聊天了。”
推着自行车走出四合院,林默蹬上车,朝着与东四分局相反的方向——部委大院骑去。
父亲林振华不久前刚从住了多年的东四干部院搬到了这里,标志着其工作重心和地位的进一步提升。外交部苏联东欧司司长,这个职位在当下的国际形势下,可谓身处风口浪尖。
部委大院的守卫显然比干部院更加森严。林默在门口出示了证件,又经过内部电话确认,才被放行。
院内环境清幽,树木成荫,一栋栋样式朴素的二层小楼整齐排列,与外面胡同里的市井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按照记忆中的门牌号,林默在一栋爬满了枯藤的小楼前停下。
他刚锁好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家里负责照顾父亲生活的勤务员小张探出头,脸上带着笑:“林默来了!首长在书房呢,说您来了直接进去。”
“谢谢张哥。”林默点点头,轻车熟路地走进小楼。
屋内陈设简单而雅致,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林默直接上了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
“进来。”林振华沉稳的声音传来。
林默推门而入。书房很大,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中外书籍。林振华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伏案批阅文件。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
“爸。”林默叫了一声。
林振华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看到儿子,眼神温和了许多:“来了?坐。”他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
林默坐下,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世界地图和几份文件,没有多问。
“淑琴和你妈都还好?”林振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浓茶。
“都挺好,淑琴气色好多了,妈也适应了院里的生活。”林默回答道。
“嗯,那就好。”林振华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看着儿子,“你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林默笑了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来看看您。另外……跟您汇报个好消息。”
“哦?”林振华来了兴趣,“什么好消息?”
“就是我们前段破获的那个特大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斩链行动,您还知道吧?”
“知道,动静不小。怎么了?”
林默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慰和自豪:“后续工作基本结束了。这次联合行动,我们一共解救了大十几名被拐的妇女儿童,目前超过八成的孩子都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送回了家。看到那些家庭团聚的场面,我们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林振华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这是大功德。挽救一个孩子,就是挽救一个家庭。你们这项工作,做得漂亮,做得有意义。”他难得地直接夸奖道。
“还有,”林默继续说道,语气平和但带着光彩,“梁局今天透露,部里和市里对这个案子高度重视,估计很快就会有嘉奖下来,表彰的力度应该不小。”
林振华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次的笑容比刚才更深了几分:“这是你们应得的荣誉。打击犯罪,保护群众,这是公安干警的天职,你们履行得很好。”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荣誉来了,要珍惜,但更要保持清醒。不能躺在功劳簿上,要把这次的成功经验总结好,应用到今后的工作中去。”
“我明白,爸。”林默郑重地点头,“梁局和分局党委也是这个意思,要我们戒骄戒躁,把工作做得更扎实。”
“嗯,这就对了。”林振华满意地点点头。他话锋一转,虽然身为外交官,但对公安工作也有其独特的视角,“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反映出的问题不容忽视。拐卖人口是沉疴顽疾,能形成如此庞大的网络,说明在社会管理、基层防控等方面,还有不少需要加强的地方。你们公安系统内部,也要思考如何建立更有效的预防和打击机制。”
林默认真地听着,父亲的话总是能给他带来不同的思考维度:“您说得对。我们已经开始在做这方面的总结了,包括如何加强流动人口管理、如何建立更快捷的失踪人口查找机制等等。”
“好,有思考就好。”林振华赞许道。他看着儿子略显疲惫但眼神坚定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作为父亲的自豪。他转而问道:“你自己呢?这次行动,压力不小吧?我看你虽然精神头还行,但瘦了些。”
“还好,扛得住。”林默笑了笑,“就是前段时间确实绷得比较紧,现在案子结了,终于能松口气。梁局给我们放了几天假,正好陪陪淑琴和我妈。”
“工作是忙不完的,家庭也很重要。”林振华语气温和,“尤其是淑琴现在这个情况,你要多体贴。你妈在那边,我也放心。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知道了,爸。”林默心里暖暖的。
父子俩又聊了些家常,林振华问起了四合院里的近况,听到阎埠贵拿掺水酒蹭饭的趣事,也不禁莞尔:“这个老阎,还是老样子。”
看看时间不早,夕阳的余晖已经开始染红窗棂,林默起身告辞。林振华将他送到书房门口,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默:“这里面有些侨汇券,你拿着,给淑琴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别推辞。”
林默知道这是父亲的心意,接了过来:“谢谢爸。”
林振华拍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期许:“好好干,但也照顾好家里。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这里的好消息,显然既指工作上的,也指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走出部委大院,天色已近黄昏。林默骑着车,穿行在逐渐亮起灯火的大街小巷。
与父亲的一番谈话,让他感到肩上的担子虽然沉重,但脚步却更加踏实。荣誉是对过去的肯定,而责任则指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