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地浸染了德胜门,将其剪影勾勒成一片铁锈色。林默静静地蹲在城墙根下,他的指尖轻柔地划过青砖上那三道新鲜的弹痕,仿佛能触摸到当时激烈的枪战场景。这是老金留下的暗号,自从三天前老金在西直门传递情报时突然失去联系后,这是他首次出现的踪迹。
“小林哥,这儿!”一声低语传来,林默闻声望去,只见小豆子正小心翼翼地扒开那枯萎的爬山虎,露出了砖缝里的一个铜纽扣。林默定睛一看,立刻认出这是老金中山装上的饰物。他心中一紧,连忙将纽扣翻过来,果然,在第三颗纽扣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五角星。
少年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开纽扣的夹层。随着夹层被挑开,一粒如米粒般大小的纸卷展现在眼前。林默展开纸卷,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妻女陷囹圄,西监丙字号”。
子时的梆子声响过三巡,万籁俱寂。老周带领着林默和其他几人,如鬼魅一般伏在草甸胡同的房顶上。他们的目光紧盯着城西监狱,那里的探照灯不时地扫过青砖地,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林默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监狱的动静,他仔细数着守卫换岗的时间,发现每一次换岗之间都有七分钟的间隙。就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小豆子突然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林默转头看去,只见西北角岗亭的卫兵在打哈欠时,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那扳指在灯光下闪烁着翠绿的光芒。
林默心中一惊,这枚翡翠扳指与三个月前牺牲的交通员老赵的遗物如出一辙。
\"是敌特伪装。\"老周在少年掌心划字。他摸出王大娘给的艾绒包,点燃后抛向相反方向。腾起的烟雾中,六只野猫惊叫着窜过中庭,引得三队守卫扑向虚惊处。
等到寅时三刻,老周佯装醉汉撞向监狱正门。腰间暗藏的羊皮酒囊被刺刀挑破,混着辣椒粉的高粱酒喷溅而出。在守卫的呛咳声里,林默和小豆子像壁虎般贴墙游走,獬豸浮雕的第三根獠牙正是后门钥匙的藏处。
\"站住!\"
暗哨的呵斥声撕破夜幕。林默闪进庑廊阴影,眼见巡逻队从两侧包抄而来。他摸出怀里的蟋蟀笼,三只灌了烧酒的秋虫突然振翅狂鸣。趁着守卫分神踢翻笼子,少年狸猫般翻上横梁。
地下室的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林默数到第七盏油灯,铁栅后蜷缩的妇人突然抬头——她耳垂的珍珠坠子缺了一颗,正是老金妻子接头的标志。
\"金家嫂子?\"少年压低嗓音,\"老金同志让我们来接应。\"
妇人颤抖着举起女儿的手,孩子腕间的银镯内侧刻着摩尔斯码:\"丙三区有埋伏\"。林默与小豆子冷汗浸透后背,撬锁的手却稳如磐石。当铁栅吱呀开启时,走廊尽头传来美式军靴的橐橐声。
\"真是感人。\"
戴貂皮帽的特务科长斜倚砖墙,柯尔特手枪在指尖旋转,\"周太太,您丈夫可没说过共党会派童子军来救人。\"
小豆子将母女护在身后,袖中滑出林默给的手雷。特务科长突然抬枪指向女孩:\"放下武器,不然这丫头脑袋开花。\"
空气凝固的刹那,通风口轰然炸裂。老周裹着硝烟跃入,飞踢将手枪踹进下水道。两人扭打间撞翻桐油灯,火舌瞬间舔上满墙案卷。
\"带人走!\"林默将钥匙抛给小豆子,抄起铁链缠住特务长脖颈。火光照亮他后腰的梅花烙痕——正是半年前东四牌楼纵火案凶手的标记。
小豆子拽着母女冲上楼梯,身后传来林默的闷哼。回头望去,特务长的匕首正扎在他左肩,而燃烧的房梁即将坍塌。
\"快走!\"老周嘶吼着撞向敌人,三人滚入火海。小豆子含泪撞开后门,将母女塞进接应的黄包车。转身欲返时,监狱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小豆子呆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废墟中突然传出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小林哥!”小豆子惊喜地大喊,疯了似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见林默满身是血,正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来,老周也在不远处,虽然狼狈但还活着。原来,在房梁坍塌的瞬间,老周用身体护住了林默,两人在爆炸前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
“快走,敌人很快就会赶来。”老周咬着牙说道。小豆子赶紧上前,和林默一起搀扶着老周,往接应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他们躲避着敌人的追捕,终于在天色微亮时,与组织汇合。此次营救行动虽然惊险万分,但成功救出了老金的妻女。
等小豆子带着林默和老周与组织汇合后,众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收到紧急情报,敌人得知营救成功,正调集大批兵力对组织进行围剿。组织当机立断,决定迅速转移。
晨雾漫过西跨院,林默躺在西跨院北屋。王大娘用银针挑出他肩头的玻璃碴,炭盆里煨着的《黄帝内经》突然窜起青烟——书页夹层的老金绝笔信正在自燃:\"...吾妻女为饵,诱敌首自现...\"
小豆子犹如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平日里对这些为非作歹的军统特务可谓是深恶痛绝。他趁着夜色的掩护,宛如一只轻盈的猫,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观察着特务们的一举一动。
在三日后,小豆子如同一只蹲伏在广化寺飞檐上的猎鹰,锐利的目光透过望远镜,紧紧锁定着中统的特务正与南京特派员的密谈。当对方展开城防图时,少年果断拉响特制炮仗,那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惊得鸽群四散纷飞。而在这惊飞的鸽群中,一枚定时炸弹如同一颗精准的流星,不偏不倚地落入南京特派员放在一旁的包囊中。
等半时辰过去,南京特派员犹如鬼魅一般,携着包囊悄然潜入剿总司令部。不多时,剿总司令部便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火光冲天。
小豆子站在剿总司令部隔壁的街道上,眼睁睁地望着剿总司令部参谋档案室在爆炸中灰飞烟灭,化为一片废墟。“这可是老金用命换来的啊!”小豆子将翡翠扳指深埋进老槐树下,仿佛那是一颗珍贵的种子,“他早就知道妻女是诱饵……”
而此时,还在四合院养伤的林默,缓缓展开那本泛黄的《四世同堂》,扉页上老周的批注犹如利剑一般,力透纸背:“有些棋局,总要有人做弃子。”
待组织上妥善安顿好老金的家人,老周立刻如飞鸟传书般,将这条情报线的所有同志都通知到位,要求他们近期务必潜伏起来,切不可让军统和中统那些如饿狼般的特务发现。紧接着,老周又如掘地三尺般,从林默西跨院那棵老槐树下挖出那份名单,开始重新部署组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