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在破碎的古战场之上。
凌辰半跪在地，右掌按在龟裂的青石板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击退三波“黑鸦卫”的追杀，他体内的玄力虽未枯竭，却也耗损近半，经脉传来阵阵细微的灼痛感——那是连续施展“玄雷九击”后，玄力逆行留下的痕迹。
“呼……”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雾般的气息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视线扫过四周，断戟、残甲、崩碎的阵旗散落一地，土黄色的地面被暗红的血渍浸染，凝固成一块块狰狞的斑块。不远处，半截断裂的石柱斜插在土里，柱身上刻着的“镇”字已被战火熏得发黑，却仍透着一丝未散的凛然正气。
“黑鸦卫的人倒是比狗鼻子还灵。”凌辰低骂一声，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令牌边缘布满细密的齿痕，正面刻着一只展翅的玄鸟，背面却是一片模糊的云纹——正是半个时辰前，从黑鸦卫小统领尸身上搜来的东西。
这令牌入手冰凉，即便在他掌心焐了许久，也没染上半分温度。方才激战中，令牌曾莫名发烫，逼退了黑鸦卫的一道阴毒咒术，显然不是凡物。
“凌辰！”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左侧传来，带着几分急促。凌辰抬眼望去，只见苏沐月提着长剑快步奔来，她白色的衣裙下摆沾了不少尘土，左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浅疤，显然方才也没少动手。
“你怎么样？”苏沐月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凌辰的后背，就被他轻轻避开。
“没事，小伤。”凌辰摆摆手，撑着地面站起身，“黑鸦卫的后援没追来？”
“暂时没有。”苏沐月蹙眉道，“我在东边设了三道预警阵，若有人靠近，阵旗会先动。不过……”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凌辰腰间的令牌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黑鸦卫为了它追了我们一路，连副统领都亲自出手了。”
凌辰将令牌解下，递到苏沐月面前。就在两人指尖同时碰到令牌的刹那，令牌突然“嗡”地一声轻颤，背面模糊的云纹骤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顺着纹路游走，竟在令牌表面勾勒出半个残缺的阵图！
“这是……阵旗的纹路？”苏沐月瞳孔微缩。她出身阵法世家，对阵图纹路极为敏感——令牌上的纹路虽只显露出一半，却与她幼时在家族古籍上见过的“锁灵阵”有七分相似。
凌辰也察觉到了异样。令牌上的温度陡然升高，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气息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之前因玄力耗损产生的经脉灼痛竟在瞬间缓解了大半。
“锁灵阵？”他挑眉，“就是那个能困住元婴期修士的上古阵法？”
“不止。”苏沐月指尖轻抚过令牌上的纹路，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锁灵阵最厉害的不是困人，是聚灵。传说完整的锁灵阵能聚拢方圆千里的灵气，甚至能让死地变灵脉。可……”她话锋一转，“这令牌上的纹路只有一半，而且边缘的齿痕看着像是被强行掰断的——这令牌应该还有另一半。”
“另一半？”凌辰心念一动。黑鸦卫副统领临死前曾嘶吼“令牌缺一不可，否则谁也别想打开‘藏灵窟’”，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这“藏灵窟”恐怕就和锁灵阵有关。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伴随着尖锐的哨音——是黑鸦卫的示警哨！
“来了！”凌辰眼神一凛，将令牌揣回腰间，反手抽出背后的“青岚剑”。剑身嗡鸣，淡青色的剑气顺着剑刃流淌，映得他眼底寒光乍现。
苏沐月也握紧了长剑，侧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足有上百人，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蟒纹袍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正是黑鸦卫的统领，刀疤脸。
“凌辰小儿，交出令牌，饶你二人全尸！”刀疤脸的声音如同破锣，隔着百米远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疼。他脚下踩着一柄黑色骨伞，伞面转动间，数十道黑色气箭直射而来，带着刺鼻的腐臭味。
“全尸？你也配？”凌辰冷笑一声，手腕翻转，青岚剑划出一道圆弧，“玄雷九击——第三击！”
青色剑气中夹杂着噼啪作响的雷光，撞上黑色气箭的瞬间，气箭便被雷光炸得粉碎。可不等他喘息，刀疤脸已提着一柄鬼头刀冲到近前，刀身黑气缭绕，显然淬了剧毒。
“小子，敢杀我黑鸦卫的人，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蚀骨刀’的滋味！”刀疤脸狞笑一声，鬼头刀带着破风之声劈向凌辰的头顶，刀风刮得凌辰脸颊生疼。
凌辰不退反进，左脚在地面一跺，身形陡然拔高丈许，避开刀锋的同时，青岚剑直刺刀疤脸的咽喉。这一剑又快又狠，带着雷霆之势，正是他从“雷帝传承”中悟到的快剑招。
刀疤脸没想到凌辰重伤之下还能有如此速度，仓促间挥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鬼头刀被青岚剑震得偏移半寸，剑刃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找死！”刀疤脸又惊又怒，左手捏了个法诀，腰间的皮囊突然炸开，数十只黑色毒蜂飞了出来，嗡嗡地扑向凌辰。这些毒蜂每一只都有拇指大小，尾针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毒性剧烈。
凌辰眉头一皱，正想挥剑斩灭毒蜂，腰间的青铜令牌却再次发烫。这一次，令牌直接挣脱他的手掌，悬浮在他身前，正面的玄鸟纹路亮起，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啼声过后，一道金色的光罩扩散开来，将凌辰和苏沐月护在其中。黑色毒蜂撞在光罩上，瞬间化为黑烟，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这……”刀疤脸的动作僵在原地，看着悬浮的令牌，眼睛瞪得像铜铃，“玄鸟令牌！你竟然真的有这东西！”
苏沐月也是一脸惊讶：“这令牌还能自动护主？”
凌辰没说话，他能感觉到令牌与自己的联系更紧密了，甚至能隐约“听”到令牌传递来的情绪——不是护主的警惕，而是……兴奋？
就在这时，令牌突然调转方向，玄鸟的头部对着古战场中央那半截断裂的石柱，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紧接着，石柱周围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龟裂的缝隙中冒出金色的光点，光点汇聚成线，竟在地面上勾勒出与令牌背面相似的阵图！
“是锁灵阵的阵基！”苏沐月失声惊呼，“令牌在引动阵基！”
刀疤脸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原来如此！玄鸟令牌是锁灵阵的钥匙！只要拿到令牌，藏灵窟就是我的了！”他嘶吼着冲向令牌，鬼头刀上的黑气浓得化不开，显然是动用了压箱底的功法。
凌辰岂能让他得手？他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挡在令牌前，青岚剑横扫而出，剑气将刀疤脸逼退数步。“想要令牌，先过我这关！”
“不知死活！”刀疤脸被彻底激怒，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身后的百名黑鸦卫突然同时跪下，口中吐出黑色的精血，精血汇聚成一条血河，顺着地面的裂缝流向阵基。
“血祭之术！他要强行破阵！”苏沐月脸色大变。血祭之术是以活人精血为引，强行催动阵法或法器，霸道无比，但也极其阴毒，一旦施展，献祭者必死无疑。
随着血河涌入，地面的阵图开始扭曲，金色的光芒变得暗淡，甚至有几处纹路直接崩碎。悬浮的令牌剧烈震动，发出痛苦的嗡鸣，光罩的颜色也浅了几分。
“凌辰，不能让他继续献祭！”苏沐月急道，“阵基要是崩了，不仅藏灵窟打不开，我们可能也会被阵法反噬！”
凌辰眼神凝重。他能感觉到阵基的力量在快速流失，而刀疤脸的气息却越来越强——显然，血祭不仅在破阵，还在为他提升修为。
“你去稳住阵基，这里我来挡！”凌辰对苏沐月道。他知道苏沐月懂阵法，稳住阵基比自己更合适。
“那你小心！”苏沐月也不犹豫，提剑冲向石柱，指尖掐诀，一道道青色的阵纹从她指尖飞出，落在地面的阵图上，试图修补崩碎的纹路。
凌辰则将青岚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体内仅存的玄力疯狂运转。“雷帝传承——雷狱！”
刹那间，乌云汇聚，雷声滚滚。无数道紫色的雷光从云层中劈下，落在黑鸦卫中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但血祭之术已经启动，即便黑鸦卫不断倒下，血河依旧在不断流向阵基。
刀疤脸被雷光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没用的！血祭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等阵基崩碎，就是你的死期！”
凌辰咬了咬牙，目光落在悬浮的令牌上。既然令牌是钥匙，或许……能借助令牌的力量？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玄力注入令牌中。出乎意料的是，玄力刚一接触令牌，就被瞬间吸收，令牌上的玄鸟纹路亮得刺眼，一声响彻天地的啼鸣过后，玄鸟竟从令牌上飞了出来，化作一只翼展数丈的金色大鸟，盘旋在古战场上空。
金色大鸟扇动翅膀，无数金色的羽毛落下，羽毛落在阵图上，崩碎的纹路竟开始快速修复；落在黑鸦卫中间，黑色毒蜂和血河瞬间被净化；落在刀疤脸身上，他身上的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不！不可能！玄鸟怎么会认你为主！”刀疤脸惊恐地尖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快速流失，之前通过血祭提升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金色大鸟俯冲而下，喙尖啄向刀疤脸的头顶。刀疤脸想要躲闪，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的喙尖越来越近。
“轰！”
一声巨响，刀疤脸的身体被金色大鸟啄得粉碎，连一丝残魂都没留下。随着他的死亡，剩余的黑鸦卫失去了控制，血祭之术自动终止，地面的阵图彻底稳定下来，金色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
金色大鸟盘旋一圈，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令牌中。令牌缓缓落下，被凌辰接住。这一次，令牌不再冰凉，而是带着一丝温和的暖意，背面的云纹彻底清晰，露出了完整的锁灵阵阵图。
苏沐月走到凌辰身边，看着地面的阵图，长舒一口气：“终于稳住了。”她看向令牌，眼中满是好奇，“这玄鸟到底是什么来头？感觉比一般的灵宠厉害多了。”
凌辰摩挲着令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感觉……它好像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地面的阵图突然光芒大盛，半截断裂的石柱缓缓升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上方刻着三个古老的大字——藏灵窟。
洞口处灵气浓郁得几乎要液化，吸入一口，凌辰体内的玄力便自动运转起来，之前的耗损竟恢复了七八成。
“这就是藏灵窟？”苏沐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凌辰点头，握紧令牌：“看来黑鸦卫没骗我们，这里确实有宝贝。不过……”他看向洞口，总觉得里面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进去之后小心点，说不定还有别的危险。”
“嗯。”苏沐月应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剑。
两人对视一眼，纵身跃入了藏灵窟中。
洞口的光芒缓缓暗淡，地面的阵图重新沉入地下，古战场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过。只是没人注意到，凌辰腰间的令牌上，玄鸟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藏灵窟内，光线昏暗，只有洞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凌辰和苏沐月落地后，先警惕地观察了四周。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一幅幅壁画，画中是一群穿着古装的人在布置阵法，为首的人身披长袍，手中拿着的正是和凌辰手中一样的玄鸟令牌。
“这些壁画应该是在记录锁灵阵的布置过程。”苏沐月走到壁画前，仔细观察着，“你看这里，画中说锁灵阵分为‘聚灵’‘锁气’‘守关’三部分，我们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是聚灵阵的阵基，里面应该还有锁气阵和守关阵。”
凌辰点头，目光落在壁画末尾的一幅画上。那幅画画的是藏灵窟的内部，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玉盒，玉盒周围有四只异兽守护。
“看来宝贝就在里面。”凌辰指了指玉盒的位置，“不过那四只异兽看着不好对付。”
“小心点就是了。”苏沐月收回目光，“通道尽头有光，应该是通往中央高台的地方。”
两人顺着通道往前走，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通道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果然有一座白玉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青色的玉盒，玉盒周围趴着四只石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正是壁画上的异兽。
奇怪的是，这四只石兽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仿佛只是普通的石雕。
“怎么回事？它们不动？”苏沐月有些疑惑。
凌辰皱了皱眉，将玄鸟令牌拿在手中。令牌靠近高台时，突然再次亮起，高台周围的地面上出现了四个凹槽，凹槽的形状正好和令牌的齿痕吻合。
“我明白了。”凌辰恍然大悟，“令牌不仅是钥匙，还要用来激活守关阵的机关。这四个凹槽应该是放令牌的地方。”
他尝试着将令牌放在第一个凹槽中，令牌刚一落下，凹槽就发出金色的光芒，青龙石兽的眼睛突然亮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但它并没有攻击凌辰，反而缓缓让开了位置。
“真的可以！”苏沐月惊喜道。
凌辰依次将令牌放入另外三个凹槽中。每放一个，对应的石兽就会亮起眼睛，然后让开位置。当四个凹槽都放上令牌后，高台中央的玉盒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盒盖缓缓打开。
玉盒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神兵利器或绝世功法，只有一株半尺高的小草，草叶呈淡金色，顶端开着一朵小小的蓝色花朵，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这是……”苏沐月看着小草，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金纹蓝心草！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凌辰也有些意外。他虽然没见过金纹蓝心草，但也听过它的传说——这种药草百年一发芽，千年一开花，能修复修士受损的根基，甚至能让修为尽失的人重新修炼。
“没想到藏灵窟里藏的是这东西。”凌辰伸手去拿金纹蓝心草，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草叶时，高台突然剧烈震动，四只石兽同时转身，眼睛中闪烁着红光，对着他们发出了威胁的咆哮。
“不好！它们要动手了！”苏沐月立刻戒备起来。
凌辰也收回了手，皱眉看着石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就在这时，玄鸟令牌突然从凹槽中飞出，悬浮在玉盒上方，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紧接着，石兽身上的红光开始暗淡，咆哮声也渐渐停止，重新趴在了地上，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沐月一脸茫然。
凌辰看着令牌，又看了看金纹蓝心草，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这金纹蓝心草不是给我们的，是给令牌的。”
他尝试着将金纹蓝心草从玉盒中拿出来，递到令牌面前。令牌立刻发出一阵欢快的嗡鸣，金色的光芒将金纹蓝心草包裹起来。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一道蓝色的光点，融入了令牌中。
令牌吸收了光点后，表面的玄鸟纹路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玄鸟羽毛上的细小纹路。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气息从令牌中散发出来，凌辰感觉自己与令牌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
“原来如此。”凌辰喃喃道，“黑鸦卫以为藏灵窟里有宝贝，却不知道真正的宝贝是令牌，金纹蓝心草只是用来激活令牌的钥匙。”
苏沐月也反应过来：“这么说，这令牌现在才算是真正激活了？”
“应该是。”凌辰握住令牌，能感觉到令牌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而且我感觉，它好像还解锁了新的能力。”
他尝试着催动令牌，令牌突然发出一道金色的光束，射向溶洞的顶部。光束击中的地方，岩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通往外界的洞口。
“是出口！”苏沐月惊喜道。
凌辰点点头，收起令牌：“我们先出去再说。这里的事恐怕还没结束，黑鸦卫既然知道玄鸟令牌的事，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势力。”
“嗯。”苏沐月应了一声，跟着凌辰向出口走去。
两人走出藏灵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空中繁星点点。古战场恢复了平静，但凌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玄鸟令牌激活后，肯定会引来更多的觊觎者，而黑鸦卫背后的势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握紧手中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未来有多少危险，他都会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人，一步步揭开令牌的秘密，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远处，一道黑影隐在树后，看着凌辰和苏沐月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玄鸟令牌终于激活了……看来，该通知‘主上’了。”说完，黑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