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落在陆沉舟睫毛上的瞬间，林清浅忽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传送阵的蓝光在雪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子，等她回过神时，两人已站在市立医院后巷的冬青丛旁——正是三个月前她心脏病发被送来的地方。
\"陆医生！\"急诊楼方向传来护士的呼喊，\"307病房的患者又开始攻击护工了！\"
陆沉舟皱眉扯下外套披在林清浅肩头，白大褂下隐约可见绷带缠绕的腰线，正是前世被锁魂箭贯穿的位置。他按下耳麦低声道：\"启动b级应急预案，我五分钟后到。\"转头时眸色已恢复平日的冷静，\"清浅，你先去我办公室等——\"
\"我和你一起去。\"林清浅按住他手腕，触到皮下跳动的异常脉搏。前世记忆中，修罗族血契者在灵力波动时会出现心律不齐，此刻他的心跳声竟与监控仪上的妖力波形重叠。
陆沉舟微怔，忽然轻笑一声，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进她掌心：\"早就该想到，现在的你不会再躲在安全区。\"糖纸在风雪中发出脆响，他指尖拂过她腕间的朱砂痣，\"紧跟我，一旦感觉灵力紊乱就咬碎这颗糖——里面掺了我的精血。\"
林清浅挑眉将糖含入口中，凉意在舌尖炸开时混着铁锈味，竟与前世共饮血契酒的味道出奇相似。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碎裂声，两人冲进307病房时，正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徒手掰弯不锈钢床栏，双目泛着妖异的金黄。
\"患者今早突然出现返祖现象。\"护士举着镇静剂后退，声音发抖，\"但病历显示他只是普通的阿尔茨海默病......\"
老人突然嘶吼着扑来，指甲在墙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林清浅瞳孔骤缩，看见他后颈浮现出与前世玄机阁弟子相同的咒文——那是操控活尸的秘术。陆沉舟旋身护在她身前，白大褂下翻出的银色手术刀竟刻着饕餮纹，刀光闪过之处，老人手臂瞬间结满冰霜。
\"是冰蚕蛊。\"陆沉舟反手将林清浅推进安全区，刀刃抵住老人咽喉，\"现代医学检测不出的上古邪术，最近三个月已经出现七例了。\"
林清浅摸向口袋里的符篆，却发现指尖自动凝出了新的纹路。淡黑色咒文在掌心成型的瞬间，老人突然抱头惨叫，后颈咒文如活物般钻进皮肤。陆沉舟眼疾手快扣住他手腕，林清浅这才看见，老人静脉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荧光的水银。
\"带他去地下实验室。\"陆沉舟扯下染血的手套，对赶来的保安低声叮嘱，\"通知秦教授，准备启动照妖镜。\"转身时看见林清浅怔忪的表情，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吓到了？这些都是现代玄门的日常。\"
她抬头看他，白大褂领口沾着血污，却依然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气息。记忆突然闪回——十四岁那年她在巷口晕倒，第一个冲过来的年轻医生也是这样的味道，当时他口袋里掉出的不是薄荷糖，而是一枚刻着\"沉舟\"二字的青铜钥匙。
\"这钥匙......\"林清浅脱口而出，话未说完就被陆沉舟按住肩膀推进电梯。金属门合拢的瞬间，她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腕间缠着九道红绳，正是前世玄机阁的道袍女子。
\"别看。\"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电梯下行的失重感中，他忽然将她按在角落，指尖掐住她后颈的血契位置，\"听着，无论接下来看到什么，都记住你是现代人林清浅。前世的恩怨......\"
\"我是巫女浅溪，也是林清浅。\"林清浅直视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重黎，你总说要保护我，但我们的血契从来都是双向的。\"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负三层。陆沉舟凝视她片刻，忽然低头吻住她唇角的薄荷糖残渍，舌尖掠过她下唇时低声道：\"等下如果照妖镜启动，你会看到一些破碎的记忆。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实验室的白光灯刺痛双眼。林清浅看见中央玻璃舱里躺着的老人，此刻已恢复正常模样，只是眉心多了一枚黑色印记。秦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中露出与陆沉舟同款的鎏金瞳仁：\"陆阁主，镜灵反应很奇怪，这印记竟与您的血契同源。\"
陆沉舟的手指扣紧林清浅掌心。照妖镜缓缓升起时，她忽然感觉太阳穴剧痛，无数碎片在视网膜上炸开——前世的神魔大战、现代医院的走廊、玄机阁的青铜鼎、还有陆沉舟白大褂口袋里若隐若现的古籍边角。
\"那是......《修罗血契录》。\"她踉跄着扶住操作台，看见镜中映出自己的影像，时而穿着巫女黑袍，时而身着现代白大褂，两种时空在镜中诡异地重叠。陆沉舟伸手按住镜面，掌心与她腕间的朱砂痣同时发亮，镜中突然浮现出古籍扉页的画像。
那是她前世的模样，却穿着与现代林清浅相同的碎花连衣裙，站在雪松林里与身着白大褂的陆沉舟并肩而立。画像下方有行褪色的小字：\"轮回千世，唯此身契可破天道。\"
\"这不可能......\"秦教授的声音带着颤抖，\"镜像显示的是未来？可血契录记载，修罗族契约一旦签订，双方必死其一......\"
警报声突然响起。林清浅感觉手腕的朱砂痣如火焰灼烧，抬头看见监控屏里，所有病房的病人都在同一时刻睁眼，瞳孔泛着与老人相同的金光。陆沉舟猛地拽着她冲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转头时只见那个缠红绳的女子正站在实验室中央，手中青铜镜映出无数咒文。
\"陆沉舟，把那丫头交出来，我便饶你天机阁这回。\"女子抛着骷髅镖走近，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冰霜裂纹，\"你以为换了身白大褂就能躲得过宿命？血契反噬的滋味，还记得吗？\"
林清浅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刻，重黎为护她魂飞魄散时也是这样的温度。她挣脱陆沉舟的手，指尖的黑纹再次浮现，却在接触到女子红绳的瞬间化作血色锁链，将九枚骷髅头同时震碎。
\"你......你是浅溪大人？\"女子瞳孔骤缩，竟跪了下来，\"属下玄机阁左使，参见......\"
\"够了。\"陆沉舟挥袖震碎周围的监控，声音里带着不属于现代的威严，\"玄机阁私自在人间投放活尸，该当何罪？还有，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清浅身上下锁魂咒？\"
林清浅这才注意到，女子额角有一道与陆沉舟耳后相同的剑伤。记忆碎片再次拼接——前世她为救重黎强行冲破结界，玄机阁左使为护主挡下致命一击，临终前在她掌心刻下了血契的最后一道纹路。
\"左使，你明明是为了保护我......\"林清浅的声音发颤，\"为什么现在......\"
\"因为天道在修正轮回。\"陆沉舟捡起地上的骷髅镖，金属在他手中熔成铁水，\"前世你为我而死，这一世天道便要让我为你而亡。但玄机阁这群傻子不知道，我们早已找到了破局之法。\"
他忽然扯开白大褂，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那是前世被锁魂箭贯穿的位置，此刻正渗出黑血，在皮肤上勾勒出与林清浅腕间相同的锁链图案。左使惊呼出声：\"这是......血契共生术？你们竟敢逆改生死簿？\"
林清浅终于明白为何陆沉舟的心跳与她同步。三个月前的心脏手术，根本不是普通的医疗行为，而是他用自己的心脏替换了她被血契侵蚀的脏器，以身为炉鼎，硬生生将两份灵魂绑定在同一具躯壳里。
\"所以你才会总是心律不齐。\"她的指尖抚过他伤疤，眼泪大颗大颗坠落，\"所以每次使用灵力你都会咳血......重黎，你疯了吗？\"
他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觉到了吗？你的心跳，我的心跳，现在是同一频率。清浅，这三个月我教会你用现代医学催动符咒，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战士，而是要让你明白——\"
天花板突然坍塌。林清浅被陆沉舟压在身下，透过尘埃看见无数活尸正从通风管道涌入。左使忽然咬破指尖，在青铜镜上画出逆命符：\"大人，属下护您先走！天道的追兵就要到了......\"
\"不必。\"陆沉舟扶着林清浅起身，眼中闪过修罗族特有的金芒，\"清浅，试试用现代灵力催动前世禁术。就像上次在玄机阁那样，把你的灵力......通过血契传给我。\"
她愣了愣，忽然想起手术室里他说的\"心电感应\"。原来那些模拟急救训练，都是为了此刻做准备。林清浅闭眼感受血脉里的黑气，再睁眼时，瞳孔已染上修罗族的鎏金色泽。她按住陆沉舟伤疤，默念的却不是前世咒语，而是IcU里烂熟于心的心肺复苏口诀。
奇迹般的，陆沉舟伤口的黑血化作金色光点，顺着她的掌心蔓延至全身。当他再次睁眼时，白大褂下竟隐约透出前世的修罗战甲纹路，手中的手术刀已变成斩破时空的修罗剑。
\"原来如此......\"左使喃喃道，\"用现代医学的生命韵律催动上古禁术，以科学为名行逆命之事......陆沉舟，你果然是最接近天道的疯子。\"
活尸群在剑光中化作飞灰。林清浅感觉体力透支，却在跌倒前被陆沉舟稳稳接住。他低头时，额角已爬上细密的银发，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清浅，你听见了吗？监控里的心跳声，现在是完美的正弦波。\"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急救监控屏上，两人交叠的心跳曲线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阴阳鱼图案。远处传来警笛声，陆沉舟抱着她跃出废墟，雪片再次落在他睫毛上，这一次，融化的水珠里映出的是两人交缠的倒影。
\"接下来去哪？\"林清浅摸出他口袋里的薄荷糖，发现糖纸内侧竟印着《修罗血契录》的残页。
陆沉舟轻笑，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传送阵，背景是逐渐驶来的警车与担架：\"去我的书房。该让你看看，那本被我藏在医学典籍里的古籍，还有......\"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我为你准备的，跨越千年的生日礼物。\"
传送阵蓝光亮起的瞬间，林清浅看见左使在废墟中对他们行礼，腕间的红绳已换成了代表新生的绿藤手环。雪松林的风声掠过耳际，这一次，她不再是被保护的巫女，而是与战神并肩的医者，用听诊器和符咒，共同谱写颠覆天道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