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潮湿的空气,过于冰冷。
片刻后,八人开始陆续醒来。
“这是哪儿?”
“你们是谁?”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一连串慌乱且急促的盲目沟通之后,大家都发现了彼此之间莫名的惊恐和此地荒废的寂静。
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众人神情逐渐怪异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诡异的环境使人们的行为举止也瞬间变得谨慎、疑惑和害怕。
“你们到底是啥宁?”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语气不善,率先发声,打破了怪异的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皱眉,有人疑惑,却无一人回答,看起来大家都比眼前这个阿姨要谨慎一些。
牧新南瞥了她一眼,暗自摇头,抄着沪都方言发问,先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回答,也可能有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眼珠一转,像是看穿了什么把戏般,阿姨突然扯着嗓门叫喊起来,“要洗的!噶西多宁,绑架我一个老太婆!”
“你们哪能帮我一个老太婆绑到个种荒郊野岭?”
说着,阿姨满脸怒气地拍打起衣服上的灰尘,“哎呀!衣裳也脏特得!阿拉还要去接小宁呢,搁哪能么办?”
众人默默地看着阿姨的行为,一时间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这难道真是一场团伙作案的绑架?
牧新南挑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位置,默默地够观察着众人举动神态。
不得不说,这阿姨还挺勇的。
阿姨似乎有老花眼,哭天抢地的同时,从上衣领口处掏出一个用灰绳绑着的老花眼镜戴上,又是一圈扫视。
当阿姨的目光扫到自己的时候,牧新南心中一紧,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看清了牧新南稚嫩的面孔和年纪,阿姨眼神一亮,瞬间锁定目标,“噔噔噔”连忙上前几步,“哎哟!侬个只小赤佬也不学好,跟着伊拉做些乌七八糟个事!”
“我…”面对阿姨的贴脸开大,牧新南一个我字还没说完,就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赶忙闭上了嘴。
握草!这一刻,他只想逃。
谁知阿姨不依不饶,像是吃定了他。
无论他如何闪躲,阿姨总能对着他的脸,集火狂喷!
面对撒泼的阿姨,牧新南面色涨红,感觉面前像在下雨一样,只能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讲!是啥宁指使侬将我绑到搁里来的?”
“小赤佬,阿拉看侬是昏头了?街道邻居去打听打听,啥宁不晓得我‘管阿姨’的名头,你们连我也敢绑?”
“帮帮忙?哪个惹了我‘管阿姨’能有好木事吃?”
“我本侬港!我没钞票本侬...”
“叭叭叭!”
老阿姨如同一个充满了电的肉喇叭,不知疲倦地骂了起来。
飞机头依旧坐着吸烟,深深皱起了眉头,眼底凶光涌动。
“我跟你们港哦!你们赶紧帮我放特...”
“哼!我一旦报警,一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也许是在牧新南难以招架的狼狈神情里赚足了成就感,阿姨越讲越起劲。
终于某一刻,阿姨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颇有几分睥睨天下英豪的气势。
牧新南赶忙用袖口擦了擦脸,几乎喜极而泣。
转移目标之后,阿姨逐渐将目光放在了飞机头的身上。
牧新南神色一动,赶紧躲到一旁,他可是知道那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好人。
弄不好,等会血溅五步,就要喷他一身血。
“老太婆!你他妈闭嘴!”
果然,飞机头暴喝一声,冷冷地瞪着她。
“啊?你…”管阿姨吓了一跳,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话。
这一瞬间,她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一股浓郁的杀意。
众人也被飞机头展现出来的气势震慑。
懵逼了几秒之后,见年轻人没有下一步动作,管阿姨眼中的畏惧逐渐消退。
随即管阿姨再次跑到了牧新南面前,妄图再刷一波存在感。
牧新南翻了白眼,羊毛也不用逮一个人薅吧?
牧新南直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扭头走向一旁。
管阿姨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小声嘀咕起来,“我跟你讲哦,你们不要跟我喊来喊去的!”
“我退休前可是做老师的,我儿子还是警察...”说到这里管阿姨似乎又有了底气,恢复了些许气势。
牧新南嘴角抽搐,赶忙撇过脸去,“欺软怕硬的‘纸老虎’,算了,就当去老人院送温暖了!”
“哼!一群扑街!”
皮鞋西装,五短身材,一个从头至尾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的油头男,突然冷笑着开口。
指了指飞机头手里的枪,油头男直接呛声道:“你们这群衰仔!学人家打劫,也要专业点嘛,这把枪一看就是假的!省省啦…”
“花点钱?买个高仿嘛…”
飞机头抬头瞪了一眼油头男,若有所思地挑起了眉毛,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呐!”撇嘴,摊手,油头男故作不屑地冷哼道:“我从前是个演员的啦,如果你们想专业一点,我可以帮你们培训的嘛?”
演员?
牧新南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矮胖身材,言语油腻的中年人,实在想不出就这样的气质能出演什么正经角色。
不过细看之下,他不免又皱了皱眉头,这张脸当真有几分似曾相识。
只是他看电影不多,认识的明星更少,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
见无人回应,油头男似是感觉面上无光,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开始了自我表演。
“当然啦!一点小小的费用,肯定是要给的啦!”
“三千块一个小时,顶盖啊?”油头男伸出三根手指。
见无人搭理,油头男皱了皱眉头,收回两根手指,犹豫了一下又变作一根,肉疼道:“一千块,无能再少着!大佬!”
“哇!”摊了摊手,油头男夸张道:“无会哇?不舍得出钱?无系噤孤寒啊嘛?”
见自己一番紧锣密鼓的装腔作势,众人仍旧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油头男言辞越来越难听。
“你们呀!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走啦!”
说着,油头男逐渐恼羞成怒,来回踱着步,几番拂袖欲走。
眼中凶光隐现,飞机头忽地轻笑起来,只是嘴角玩味地瞧着他。
油头男目光闪烁,骂骂咧咧地朝一边走去。
一直小心翼翼地走到数十米外,见没有人追出来,油头男才猛地回头,一脸奸计得逞地嘲笑道:“一群白痴!”
“嘿嘿!同我斗?你仲未够班啊!”
说罢这个五短身材的家伙竟然大笑着,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长见识了!”牧新南嘴角抽搐,“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
油头男一跑,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弥漫开来。
管阿姨眼珠骨碌碌转着,里面全是智慧的光芒。
接着管阿姨开始悄悄地朝一旁踱步,嘴里也开始小声嘀咕。
见没人搭理自己,小声点嘀咕又逐渐变成大声的质问,最后再次回到开始时的嚣张姿态。
“哼!”在经过牧新南面前时,管阿姨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怒其不争道:“作孽啊!不好好读书,就跟着这些社会人干这些事情...”
“侬牙娘晓得,该多伤心啊...”
牧新南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人都麻了,她是认准了自己是个软柿子。
一边喋喋不休,管阿姨一边看似不着痕迹地往油头男离开的方向走着。
最后似是察觉到时机成熟了,管阿姨得意地哼了一声,嘲讽道:“跟老娘斗?”
旋即就看见这位身材偏胖,年过半百的老阿姨一溜烟地追着油头男的方向,跑了。
腿脚那叫一个麻溜。
这种速度估计只有超市打折抢鸡蛋的时候才能看到。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却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显然大家都开始思考现在就这么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过很显然,面临这种充满未知和陌生的危险情况,大多数人做选择时都会更加仔细,更加耐心,更加谨慎。
接下来,几分钟内,只有一个面相憨厚的秃头男子,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地看了众人几眼,一咬牙,也追随两人的脚步一起跑了。
看着三人逐渐跑向城镇尽头的背影,牧新南眼神闪动。
若不是,他刚才真真切切地从飞机头身上感受到一种极度的危险,他几乎要认为这不过是一场闹剧般的绑架,跟着一起跑了。
飞机头勾着嘴角,默默看着一切发生,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直到几人都快要离开众人的视线,他才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悠然地吐了个烟圈,“好了,该死的鬼都走了,接下来说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