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清越,慢慢低沉,只剩下尾音。
白衣男子抬起眼,一双眼睛朝着谢清池看来。
仿佛倒映了千万颗星辰,就那么一眼,足可让人沉醉其中,忘记归途。
他只是负手立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饶是以谢清池的镇定,也被这样的容色晃得脑袋有须臾的空白。
而就在这片刻的空白间,荒芜之地中有什么东西极快的朝着她袭击而来!
等到谢清池反应过来,她还来不及出手,那站在前方的男子已然伸手,身形如云,瞬间飘来,一伸手将她往自己的身后一带,手往她的耳后一探,刚好制住那只想要袭击的尖嘴戾鸟。
他转头看着她。
剔羽般的长睫清晰可数,极致的容色逼入眼底,让人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是之前车里遇到的那位。
当然,在看到这张脸之后,谢清池已经确定,他绝非是诡异之物,诡异物绝对没有这样一双眼睛,可以看穿一切的眼。
这是人。
他含笑的眼眸像是渡来无尽春色,随风吹起的一缕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谢清池猛地反应过来,错开自己的目光,一时不敢去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谢谢。”
她退开几步远,有礼而疏离。
沈意行看着她这个拉开距离的姿势,目光微微一闪,道:“举手之劳而已。”
谢清池垂眸,就看着腰上无音铃,在那黄金车驾上他所赠送的两样东西,或许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其他人,肯定是难寻之物。
之前以为他是诡异物,所以言行难以捉摸,随心而行,但是现在,既然这个人是人,那么为什么对自己这样?
谢清池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有着许多秘密,此人乃是她所遇之人中最深不可测的,他是否已经看穿了那些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的秘密?
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谢清池暗自思量,没有言语。
正在思索间,只听到身边的男子轻轻的开口:“可以请你帮我忙吗?”
谢清池蓦得抬起眼看他。
沈意行看到了她潜藏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微微叹息。
这个姑娘呀,永远怕给他人带来麻烦,也永远不会安然接受馈赠。
沈意行拿出一颗绿色的珠子,递给她。
谢清池双手接过。
“这是碧月珠,如果有机会,请你进入诡异点之后,一直带着这颗珠子就好。”
一颗鸽卵大小的珠子,碧绿色,黯淡无光。
沈意行道:“进入诡异点以后,这碧月珠会自动吸取它所需要气息。因为我个人原因无法长时间待在这里。所以我希望和你做这个交易。”
谢清池握住那颗珠子。
交易?
谢清池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我尽力帮公子办到。”
她说着目光看到他的右手,刚才他帮她捉住那只袭击的尖嘴戾鸟,此刻,那只小鸟在他的手里,却失去了所有凶狠的戾气。
沈意行道:“这种鸟受黑气侵蚀,见到人就会袭击,不过……”
沈意行取下它身上的两根羽毛,然后将它往空中一抛,让它消失在黑暗中。
他将两根羽毛递给谢清池:“只要取它尾部的这两根,放在身上,便能混淆其他鸟的感官,免于攻击。”
谢清池接过那两根羽毛。
此人对这片荒芜之地很是了解。
即便他有“交易”之说,谢清池也不敢掉以轻心,这里完全是他的主场,想要做个陷阱让她掉入,完全是防不胜防。
或许此人就是最大的陷阱。
他的言谈举止,无双容色,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人卸掉防备心。
前方古木参天,奇花盛放,黑气笼罩的世界昏暗难辨。
沈意行道:“沿着带着光亮的前方走就行。”
在昏暗的那边,有若有若无的光传来,像是在指引人前去一般。
谢清池再次迈开脚步。
周围安静无声,唯有沈意行的脚步若有若无,他的声音传到耳边。
“虽然是荒芜之地,然而却并非没有生命,这些若木之花,遇春而开,若是在荒芜之地受了弱小诡异物的攻击,伤口不易愈合,倒是可以试试此花花蕊。”
谢清池停下脚步看着周围的若木树,然后伸手,摘下几朵若木花。
“谢谢。”
沈意行眼底深深:“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着想而已。”
即使在昏暗的天光里,他嘴角散碎的笑意也如明珠般熠熠生辉,谢清池只觉得被他嘴角的笑意一勾,心里也被勾了一下。
幸好在此时,前方光亮突然一闪。
二人加快脚步前行。
前方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深渊,那光亮就是从深渊深处传来。
风吹得人衣衫猎猎飞舞。
“诡异点进入方法每个人都不同,随时随地,各有差别。有人如临渊,有人如登山,有人如潜海。”
谢清池问:“那么需要我此刻跃下深渊?”
沈意行点了点头。
谢清池看着他。
在鬼地之书里面,有一项进入诡异点的忠告,就是为何在进入的时候要分开,是为了防止有任何人站在你的背后。
在进入诡异点的瞬间,在荒芜之地的禁制下,不论你修行领悟的是哪一个诸子百家,别人都有可能通过某种禁术剥夺你的力量。
只是非同源无法进行完全的转化。
所以,永远不要进入的时候将自己的后背展现给任何人。
然而,自己无音铃上是他送的宝物,手中是他提醒的若木花,谢清池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
就在她决定跳下的时候,沈意行却笑了一声。
“我先就好。”
他说着一跃而下。
他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她。
任凭刀剑相加,也从不在乎。